第14章 往事碎片

　　七叔那句无声的“她来了”，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在江晚晚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面上不动声色，端起微凉的茶喝了一口，耳畔却清晰地捕捉着柜台方向的动静。

　　七叔和罗坤明的低语断断续续，但几个关键词无法忽视——“五年前”、“沪上”、“罗家”。每一个词都像一块碎片，在她脑海中碰撞。

　　她不动声色地将布包往身边拢了拢，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布料。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久违的、属于投行精英的职业警觉被激活了。她迅速在脑中检索着这些信息。

　　罗坤明站在柜台后，神情依旧平淡。然而，就在七叔提到“五年前”时，他正在擦拭紫砂壶的右手，无名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江晚晚的记忆。她猛然想起，多年前一次关键的商业谈判上，当对手方有人不慎提及“宏志集团”时，时任对手首席分析师的罗坤明，端着咖啡杯的手，也曾有过一模一样的反应。

　　当时她只以为是巧合。

　　现在，这两幕在她脑海里精准重叠。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母亲的声音却在此时无端浮现：“手艺是人的根……”

　　紧接着，一段尘封的记忆豁然开朗——十二岁那年的深夜，她路过母亲的工作室，透过门缝，看见母亲在灯下织造，并听到她一声几近呢喃的叹息：“……若非当年那人仗义执言，我们母女早被赶出工作室了……可惜，罗家那孩子后来也遭了难……”

　　“罗家那孩子”！

　　她倏地睁眼，目光锐利地投向柜台后的男人。他的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隐忍的力道。

　　如果……如果他就是当年帮助过母亲的人，那么他的落魄，是否与她江家、与她叔父江宏志有关？她想起父亲曾不经意提过，罗氏资本的崩塌，她叔父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一个更深的念头让她脊背发凉：她选择逃到这里，真的只是偶然吗？

　　阿杰走过来，状似无意地整理着旁边的货架，恰好隔断了她的凝视。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反而印证了她的猜测。

　　她收回目光，佯装低头喝茶，冰凉的茶汤滑过喉咙，让她更加清醒。

　　风雨声渐歇，她将手伸进布包，触碰到了那块完成的缂丝手帕。指尖却意外碰到一张陌生的硬纸片。她微微一怔，借着桌子的掩护取出——是一张旧照片的复印件。

　　背面，一行苍劲的铅笔字清晰可见：“莲塘图初稿，赠林素贞女士，壬午年春。——罗振山”

　　罗振山！罗坤明父亲的名字！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到了她的包里？是刚才捡拾散落物品时混入的？还是……

　　她抬头，正看见罗坤明端着一碟新茶点从后屋出来，是桂花定胜糕。她记得苏念说过，这是江南长辈对晚辈的祝福，寓意平安顺遂。

　　他将糕点轻轻放在她桌上，动作与往常并无二致，仿佛那张能揭开无数往事的照片与他毫无关系。

　　江晚晚没有去碰糕点，也没有立刻追问照片。她只是看着他转身走回柜台的背影，心中已然明了。

　　那些默许的座位，不售卖的茶点，雨天出现的伞……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善意。这是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在以他的方式，守护着一段沉重的过去，以及故人之女。

　　她不再是一个单纯的逃亡者。她已踏入他沉默守护的领地，也踏入了两段家族往事交汇的漩涡。

　　她轻轻抚摸了一下左手腕上的旧疤，这一次，她没有感到刺痛，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定。

　　她坐直身体，目光穿过渐渐明亮起来的茶馆，落在那个看似淡漠的男人身上。她用一种清晰而平静，足以让他听见的声音问道：

　　“你母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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