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截杀官差

　　且说吕茅与那张青、孙二娘在十字坡将一应细节筹划停当。

　　事不宜迟，吕茅谢绝了留宿，翻身上马，借着星月微光，沿着来路又星夜兼程赶回清河县。

　　一路上马蹄嘚嘚，打破夜的寂静，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才堪堪在次日清晨时分，回到了南门。

　　恰逢城门打开，吕茅不敢声张，悄悄从后门进入武家菜馆。

　　玳安早已焦急等候多时，见他回来，连忙迎上。

　　“武大哥，一切可还顺利？那两个杀才还在客房里鼾声如雷，睡得死猪一般。”玳安低声道。

　　吕茅点点头，顾不得休息，径直来到仍被拴在柴房角落、蜷缩着的来旺跟前。

　　来旺几乎一夜未眠，眼中布满血丝，见到吕茅，挣扎着想站起来。

　　吕茅示意他不必多礼，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直视着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来旺，你听仔细了。西门庆已买通了押解你的公差，每人五两雪花银，吩咐他们在路上结果你的性命，伪装成‘病故’。”

　　来旺虽然早有预感，但被直接点破，仍是浑身一颤，面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但是，”

　　吕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你命不该绝。我已做了安排。此去徐州，路途必经十字坡等地，未必太平。你记住，若途中真遇到什么‘歹人’拦路，不必惊慌，更不必拼死反抗，一切听由对方安排便是。或许，绝处逢生，就在其中。”

　　来旺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吕茅。

　　他从吕茅沉稳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生机，虽然不明所以，但求生的本能让他死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他重重地点头，喉咙哽咽，说不出话，只是用眼神表达着无尽的感激。

　　吕茅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言，起身离开。

　　随后，他让厨房备下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又准备了四两银子。

　　待到日上三竿，两名公人睡眼惺忪地起来，见到热腾腾的酒菜和白花花的银子，更是喜笑颜开，对吕茅千恩万谢。

　　“武东家真是太客气了！您放心，那来旺……嘿嘿，俺们心里有数，定不会让他乱说话。”

　　两个公人揣好银子，意有所指地保证道。

　　吕茅心中暗笑，面上却温和：“有劳二位差爷了。路上辛苦，些许心意，不成敬意。”

　　吃饱喝足，拿够了钱，两名公人心满意足，精神抖擞地拉起萎靡不振的来旺，给他戴上重枷，水火棍敲打着地面。

　　“走了走了！晦气东西，快些上路！”

　　来旺被推搡着，一步一回头，深深地望了吕茅和玳安一眼，仿佛要将这救命恩人的模样刻在心里。

　　然后，他咬紧牙关，转身跟着公人，再次踏上了那条通往徐州，却已然暗藏转机的官道。

　　一行人走后，玳安望着官道尽头扬起的尘土，脸上难掩忧色。

　　他凑到吕茅身边，低声问道：“武大哥，此事……您看有几分成算？万一……”

　　吕茅的目光也从十字坡方向收回，脸上并无太多波澜。

　　他拍了拍玳安的肩膀，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笃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该做的，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也看那张青夫妇的手段了。”

　　顿了顿，他眼神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声音更低。

　　“眼下最重要的，是咱们自己不能乱，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只要火不烧到我们自己脚下，此事便成了大半。”

　　说罢，他不再纠结于此，转身便大步流星地走向正在筹备的绸缎庄工地。

　　仿佛刚才那件关乎人命的大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他需要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与西门庆真正的、不见硝烟的商战之中。

　　再说那两名差役，押着伤痕累累、步履蹒跚的来旺，慢悠悠地沿着官道前行。

　　他们故意将所有行李都挂在来旺的重枷上，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动辄便是叱骂殴打，磨磨蹭蹭，一天也走不了多远。

　　他们心里盘算得精明：等出了清河县地界远一些，人烟更稀少处，若这来旺命大还没被折磨死，便在那里“结果”了他，回去也好向西门庆交差。

　　就这样拖拖拉拉，一直走了三日光景，才堪堪到了那大名鼎鼎的十字坡地界。

　　但见山势渐险，林木渐密，官道旁再不见店家的影子。

　　又走了一段，远处山林间有幌子招摇，前面大书“十字坡客栈”几个大字。

　　两名差役走得口干舌燥，又见日头偏西，便拽着来旺，径直走向那店家。

　　打算歇歇脚，吃些酒肉再走。

　　店主人张青和那颇有风韵却眼带煞气的老板娘孙二娘，早已等候多时。

　　见目标出现，立刻堆起十二分的热情迎了上来，好酒好菜如同流水般端上，口中“差爷”叫得甜腻。

　　两个差役见酒肉丰盛，老板娘又颇有姿色，早已放松了警惕，只顾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调笑着。

　　来旺则被随意扔在角落。

　　他按照吕茅的嘱咐，低眉顺眼，默默不语。

　　酒是醇厚的烈酒，菜是下了猛料的“蒙汗药菜”。

　　不过片刻功夫，两个差役便觉得天旋地转，口齿不清。

　　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噗通”、“噗通”先后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见二人被麻翻，孙二娘脸上那点假笑瞬间收起，露出一丝狠辣。

　　她与张青对视一眼，也不多话，如同拖死狗一般将两个差役拖向后厨。

　　至于他们之后是当真被“拨皮拆骨”做了包子馅，还是另有处置，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孙二娘又过来查看了了一下来旺的伤势，见他伤痕累累，便唤人取来金疮药，简单地给他清洗包扎了一下。

　　“你这汉子，倒还沉得住气。”

　　孙二娘一边包扎，一边瞥了来旺一眼。

　　来旺想起吕茅的叮嘱，心有余悸，只是低声道：“多谢好汉……和娘子救命之恩。”

　　很快，张青便从店里选了两个机灵又面相略带凶悍的伙计，让他们换上了那两名差役的衣物，佩上腰刀、水火棍，倒也似模似样。

　　张青对来旺道：“兄弟，还得再委屈你几日。让他们二人‘押解’着你，大摇大摆地继续往徐州方向走，做足样子，以免西门庆起疑。待到安全地界，自会有人接应，送你到二龙山安心养伤。那里有我们的朋友，绝对稳妥。”

　　来旺知道这是保全性命的唯一法子了，连忙点头应下。

　　于是，休整一晚后，“押解”队伍再次上路。

　　两名假差役在前，来旺戴着空枷内里已做了手脚并不沉重，跟在他们后面大摇大摆地走上官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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