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白纸黑字的开端

　　“我接受”仨字刚发出去不到半小时，手机“叮”一声，对面秒回—— 【L】：下午四点，老地方，带笔。

　　连个表情包都懒得配，活像银行短信。林微光盯着屏幕，心里咯噔：这货是算准了她会点头？还是早把“拒绝”的n B也写进Excel了？

　　上午的课直接废掉。教授在台上讲文艺复兴，她耳朵里自动翻译成“每月一万”“不许真动心”“违约赔十倍”……笔记空白处被无意识画满小炸弹，一踩就爆。

　　三点五十，她提前蹲回老窝——靠窗那桌。阳光跟昨天一样暖，她却像等着被叫号的病人，签字笔横在面前，活像手术刀。

　　四点整，陆辰逸卡点出现。今天换了件淡蓝格子衬衫，头发有点潮，估计是刚洗过，整个人少了点金属感，多了点……书卷气？可脸还是那张“别废话”脸。

　　他坐下，连“嗨”都省，透明文件袋“啪”一声推过来：“最终版，没问题就签。”

　　纸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墨味混着咖啡香，莫名像医院叫号单。标题一本正经——《校园合作关系协定书》，听着比“卖身契”高大上，本质半斤八两。

　　林微光一条一条啃，生怕漏了“乙方需陪甲方看日出”“牵手一次按秒计费”之类阴间条款。好在内容跟昨晚口述差不多：期限一学期，月薪五位数，保密到死，解约提前一周说。

　　可看到“劳务报酬”四个字，还是像被细针扎了一下——“女友”=“劳务”，翻译过来就是：kiss算加班，拥抱算全勤。

　　再往下，一行小字新加的：甲方需帮乙方挡掉因假身份引来的额外麻烦。嘿，居然还有点人性。她抬眼瞄他，人家正刷手机，侧脸写着“别感动，只是顺手”。

　　“扫完了？”陆辰逸锁屏，黑眸子看过来。

　　“能加两条吗？”她吸了口气，声音不大，却带着“不答应就拉倒”的劲。

　　“说。”

　　“第一，各演各的，互不查岗。我周末去蹦迪你也管不着。”

　　“可以。”

　　“第二，谁要是真动心了，可以随时喊停，另一方不能死皮赖脸要赔偿。”

　　这条一出，空气安静两秒。陆辰逸挑了下眉，像听见“地球会爆炸”这种小概率事件，嘴角勾了个“你想多了”的弧度，还是点头：“写。”

　　钢笔在他手里转了个花，唰唰添两行，落款签上龙飞凤舞的“L.C.Y”，活像批五百万合同。

　　笔递回来，林微光捏自己那根十块钱签字笔，指尖微抖。笔尖落在纸上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老妈的药单、下学期的学费、快递点的破纸箱……名字一笔写完，干脆利落，像给某段人生按下“确认发货”。

　　一式两份，各收各的。纸张轻飘飘，却重得压手。

　　“合作愉快。”陆辰逸伸手，掌心干燥，握一下就走流程，一秒都不多给。

　　“接下来——”他抬腕看表，“实习。适应情侣氛围。”

　　“啊？还要实习？！”

　　“走，二楼自习区。”

　　二楼静得能听见心跳。两人并排坐，中间扶手像三八线。陆辰逸开电脑，敲键盘噼里啪啦，秒进工作状态；林微光翻开《西方美术史》，一页盯了十分钟，满脑子都是“我现在是他女朋友，假的，但别人不知道啊”。

　　偶尔有同学路过，眼神里写着“卧槽，冰山大佬恋爱了？”她只能装作没看见，把脸埋进书里，结果书拿反了。

　　二十分钟不到，陆辰逸“啪”合上电脑：“收工。”

　　“……这么快？”

　　“今天只是预热。”他顿了顿，补一句，“表现不错，没翻书翻到第十页。”

　　林微光嘴角一抽：原来连她看几页都被计时，这人是精密仪器成精？

　　两人一前一后出图书馆。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条平行线，偶尔交错又迅速分开。

　　“钱每月一号打，注意短信。”他向左，她向右，说完就走，背影潇洒得欠揍。

　　林微光捏着背包带，回头瞄了一眼。那道背影挺拔、疏离，写着“一切尽在掌握”。再看看自己——手里多了份合约，心里却像被挖掉一小块，空落落的。

　　白纸黑字，戏开场。

　　她是乙方，他是甲方，

　　界限划得比跑道还清楚。

　　可心跳这玩意，

　　从来就不认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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