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跳的默认

　　老板娘那句“小两口”和爽朗的笑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林薇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清晨的鸟鸣。

　　“不是…阿姨我们不是…”她慌忙摆手，急切地想要澄清这令人羞窘的误会，舌头却像打了结，解释的话说得磕磕巴巴。

　　然而，就在她急得快要跺脚的时候，身旁却传来一声极其自然、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慵懒的回应：

　　“嗯。谢谢。”

　　林薇猛地转过头，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夜白。

　　他…他竟然应了？！他居然没有否认？！甚至还…道谢？！

　　顾夜白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他脸上依旧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在那位善意的老板娘笑呵呵地关上门后，才将目光从厨房门口收回，重新落回到彻底僵化的林薇身上。

　　晨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似乎柔和了往常的冷冽，甚至…林薇怀疑自己眼花了…似乎掠过一丝极淡极快的、近乎笑意的东西。

　　但他开口时，语气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附和只是她的幻觉：

　　“样本采集完了。”

　　“下次，换你拍我。”

　　说完，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林薇一眼，便背起相机，转身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朝着民宿主楼的方向走去，留下林薇一个人站在原地，心脏疯狂擂鼓，脑子里一片空白。

　　样本？拍他？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他刚才…确确实实…没有否认老板娘的误会啊！

　　林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飘回房间的。她推开房门时，脸上滚烫的温度和恍惚的神情立刻引起了沈心怡的注意。

　　“薇薇？你一大早去哪了？脸怎么红成这样？”沈心怡刚从被窝里爬起来，睡眼惺忪地问。

　　林薇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难道要说她凌晨五点偷偷跑去和顾夜白“采集样本”，然后被老板娘当成情侣，而顾夜白居然默认了吗？

　　这听起来太像天方夜谭了！

　　“没…没什么…”她眼神闪烁，把手里的速写本紧紧抱在胸前，像是抱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就是…早上空气好，出去画了会儿速写…”

　　“画速写能画得春心荡漾？”沈心怡显然不信，跳下床凑近她，眯着眼打量，“快从实招来！是不是遇到什么‘艳遇’了？古镇的浪漫邂逅？”

　　“没有！真的没有！”林薇慌忙躲开她的审视，把速写本塞进背包最里层，转身就往浴室走，“我…我先去洗把脸！”

　　她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试图降低脸上的温度，但心脏依旧跳得飞快。镜子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困惑、羞窘，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无法忽略的、隐秘的欣喜。

　　他为什么不否认？

　　是懒得跟陌生人解释？

　　还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

　　早餐时，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林薇低着头，小口喝着白粥，根本不敢看向餐桌的另一端——顾夜白正和摄影社的几个人坐在一起，神情自若地吃着早餐，偶尔低声交谈几句，仿佛清晨后院那段插曲从未发生过。

　　然而，总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目光扫过自己，带着探究和暧昧。显然，早上老板娘那一声吆喝和顾夜白那句石破天惊的“嗯”，已经被一些早起的同学听到并传开了。

　　沈心怡用手肘撞了撞她，挤眉弄眼地用气声说：“喂，我怎么感觉大家都在看你们？早上到底发生什么了？”

　　林薇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

　　就在这时，社长拿着话筒站了起来，宣布今天的行程是自由活动，下午准时集合返校。

　　大家一阵欢呼。

　　解散后，林薇拉着沈心怡就想赶紧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餐厅。

　　“林薇。”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像一道定身符，瞬间将林薇钉在原地。

　　她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身。

　　顾夜白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手里拿着他的黑色相机。周围同学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灼热和充满兴味。

　　“你的样本，”他将相机屏幕转向她，上面是几张晨曦中荷花池和远山的风景照，光线和构图都无可挑剔，“参考一下光影。”

　　他的语气公事公办，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仿佛只是在进行学术交流。

　　但在周围所有人听来，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别有用心的“搭讪”！

　　林薇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脸颊再次不争气地烧了起来。她根本不敢细看那些照片，胡乱地点点头：“哦…哦，好的，谢谢学长…”

　　顾夜白几不可察地颔首，收回相机，目光在她通红的脸颊上停留了半秒，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沈心怡立刻激动地掐住林薇的胳膊，压低声音尖叫：“样本？！什么样本？！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顾神刚才绝对是在找你说话对吧！对吧！”

　　林薇欲哭无泪，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整天，林薇都尽量避开人群，和沈心怡在古镇偏僻的小巷里写生，但那种微妙的氛围如影随形。偶尔遇到同社的同学，都会收到一个“我懂的”的笑容和调侃的眼神。

　　而顾夜白，则依旧和摄影社的人在一起，专注于他的拍摄，再也没有过来跟她说过一句话。

　　这种刻意的“保持距离”和他清晨那句默认形成鲜明对比，让林薇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完全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下午，大巴车准时返程。

　　或许是玩累了，回去的路上车厢里安静了许多。林薇靠窗坐着，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里乱糟糟的。

　　她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相册里那张他发来的、她吃鸡翅的照片，指尖轻轻划过屏幕上的光影。

　　忽然，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来自【顾夜白】。

　　她的心猛地一跳，做贼似的飞快地看了一眼四周，才小心翼翼地点开。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压缩文件。

　　文件名是：【古镇晨曦光影样本参考.rar】

　　她的心跳再次失序。所以…他早上那个举动，真的只是为了给她发学习资料？

　　一股淡淡的失落悄然蔓延开。

　　她下载了文件，解压。里面果然是十几张他在古镇拍的高清风景照，每一张都堪称专业水准，并且分门别类标注了光线和构图要点。

　　看起来…无比正经。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那点不该有的遐想，正准备关掉手机，目光却猛地定格在文件列表的最下方——

　　那里混进了一张截然不同的图片。

　　文件名是：【Sample_01.jpg】

　　林薇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点开了那张图。

　　照片拍的根本不是风景！

　　而是她今天早上坐在荷花池边石凳上，低头捧着杯子喝姜茶时的侧影！

　　晨光温柔地勾勒着她的轮廓，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微微自然上扬，神情是全然放松的、毫无防备的柔软。背景的虚化处理让整个画面充满了宁静又动人的氛围。

　　他是什么时候拍下的？！

　　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照片下面，没有任何说明文字。

　　只有一个简单的系统时间戳，记录着拍摄时间——今天清晨，五点四十七分。

　　恰好是他对老板娘说出那句“嗯”之后的几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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