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巨奖

　　巨大的狂喜过后，一个现实的问题如同冷水般浇在李正阳头上——怎么兑奖？

　　六百多万！这笔巨款，绝不是在小镇体彩店就能兑付的！必须去省城的彩票中心！而他，一个未成年的初中生，怎么可能独自去省城办理如此复杂的兑奖手续？更别提那笔钱最终要打入银行账户，开户、转账都需要法定监护人的身份！

　　必须告诉父母！ 李正阳瞬间做出了决定。但怎么告诉？如何让他们相信？如何让他们接受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并且同意他全部投入股市？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激动和忐忑。他需要一个计划。

　　晚饭时间，气氛如常。李卫国刚从市里骑摩托回来，一脸疲惫。徐秀芬端上简单的饭菜。李正阳默默地吃着，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措辞。

　　“爸，妈，”他放下碗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跟你们说个事。”

　　“嗯？什么事？”李卫国抬头看他。

　　“我前天……买了20块钱的世界杯足彩。”李正阳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中了？”李秀芬随口问道。

　　“嗯，中了点。”李正阳点点头。

　　“中了就好，以后少玩这些，小孩子别沾赌博。”李卫国叮嘱了一句，没太在意。

　　“嗯，知道了。”李正阳应着，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个奖，得去省城兑。”

　　“去省城？”李卫国一愣，皱起眉头，“不就20块钱吗？镇上不能兑？”

　　“不是20块，”李正阳摇摇头，“买彩票花了20块，但……中奖金额有点大，镇上兑不了，得去省彩票中心。”

　　“有点大？多大？”李卫国和徐秀芬都停下了筷子，疑惑地看着儿子。

　　“爸，妈，”李正阳直视着父母的眼睛，语气变得认真起来，“在去兑奖之前，我想跟你们做个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李卫国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劲。

　　“第一，这笔奖金，税后，我拿出两成给你们，你们想怎么用都行。”李正阳竖起两根手指。

　　“两成？”徐秀芬惊讶地张了张嘴。

　　“第二，”李正阳加重了语气，“剩下的八成，全部由我支配！我要全部投进股市！”

　　“全部投股市？！”李卫国声音陡然拔高，“你疯了？！股市风险多大你不知道？！不行！绝对不行！”

　　“爸！妈！”李正阳眼神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们先答应我！我保证这笔钱不会亏！而且会赚很多很多！你们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们中了多少！”

　　李卫国和徐秀芬面面相觑，都被儿子这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强势镇住了。他们看着儿子那双仿佛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心里充满了惊疑不定。这孩子……到底中了多少钱？竟然要拿出两成给他们，还要把剩下的全部投入股市？

　　沉默了几秒钟，李卫国看着儿子，沉声道：“行！爸答应你！你说吧，中了多少？”

　　李正阳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税后……六百三十八万八千元。”

　　“哐当——！”

　　李卫国手里的饭碗，直直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白米饭和碎瓷片溅了一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李卫国和徐秀芬像两尊石化的雕像，僵在座位上，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苍白和极度的震惊！他们的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

　　“多……多少？”李卫国嘴唇哆嗦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六……六百……多万？”徐秀芬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六百三十八万八千元。”李正阳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如同重锤般敲在父母心上，“税后。”

　　“啊——！！！”李卫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发出一声近乎失声的嘶吼！他双手抓住头发，眼睛赤红，死死地盯着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我的老天爷啊！”徐秀芬也尖叫一声，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被李正阳眼疾手快地扶住。

　　“正阳！你……你再说一遍！中了多少？！”李卫国冲过来，双手抓住儿子的肩膀，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爸，妈，是真的。”李正阳扶住母亲，看着父亲，眼神无比认真，“我买了世界杯足彩，中了10注一等奖，税后就是六百三十八万八千元。彩票就在我身上。明天一早，我们就得去省城彩票中心兑奖。”

　　这一夜，李家灯火通明，却无人入睡。

　　李卫国和徐秀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时而抱头痛哭，时而激动得语无伦次，时而看着儿子，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他们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细节，李正阳耐心地解释，拿出彩票给他们看。

　　巨大的惊喜、难以置信的震撼、对未来突如其来的恐慌和迷茫……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冲击着这对老实本分的夫妻。六百多万！这个数字，超出了他们想象力的极限！

　　李卫国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又仿佛年轻了许多。他无数次想开口跟儿子商量那笔钱不要全投股市，太冒险了！但每次看到儿子那平静却异常坚定的眼神，想到儿子之前那近乎“神迹”般的预言和股市上的“小试牛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答应了儿子，不能反悔。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李卫国向单位请了假，拉着同样一夜未眠、眼圈发黑的李正阳，坐上了开往省城的第一班长途汽车。

　　五个小时的车程，对于李卫国来说，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帆布背包，里面装着那叠价值连城的彩票！他抱得那么紧，指关节都发白了，仿佛抱着的是他的命根子！他警惕地扫视着车厢里的每一个人，神经高度紧张，生怕有人来抢。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却浑然不觉。

　　李正阳则相对平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心里盘算着兑奖后的资金安排和股市操作细节。

　　终于，汽车抵达了省城长途汽车站。李卫国几乎是拽着儿子跳下车，在车站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省体育彩票管理中心！快！”李卫国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出租车在省城的街道上飞驰。李卫国的心跳随着计价器的跳动而加速。他死死抱着背包，眼睛死死盯着窗外掠过的街景。

　　终于，车子停在了一栋挂着“省体育彩票管理中心”牌子的办公楼前。李卫国付了钱，拉着儿子，几乎是冲进了大门。

　　兑奖大厅里人不多。李卫国冲到柜台前，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结巴：“同……同志！兑……兑奖！”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姑娘，抬头看了他一眼，公式化地问：“请问中的是哪一期？几等奖？”

　　李卫国紧张地看向儿子。

　　李正阳上前一步，语气平静而清晰：“06003期世界杯半全场胜负彩，一等奖。”

　　“一等奖？”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随即瞪大了眼睛，声音也拔高了，“您说……一等奖？！”

　　“对，一等奖。”李正阳点点头，从父亲紧紧抱着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彩票，递了过去。

　　工作人员接过彩票，仔细核对着期号和投注内容。当她看到那六场全部命中的冷门组合，尤其是“捷克负加纳”这种惊天大冷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土气的中年男人和他身边那个一脸平静的少年。

　　“天啊……真的是……一等奖！还是10注！”她的声音带着震惊和一丝激动，“您……您稍等！我马上通知领导！”

　　很快，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彩票中心内部传开！工作人员纷纷围拢过来，低声议论着，看向李卫国和李正阳的目光充满了惊奇和羡慕。六百多万的巨奖！而且还是如此冷门的组合！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彩票中心瞬间沸腾了！

　　省彩票中心的兑奖大厅里，气氛变得有些不同寻常。当确认了李正阳父子持有的10注一等奖彩票真实有效后，工作人员的态度立刻变得无比热情和恭敬。很快，一位自称是中心副主任的中年男人亲自出面接待了他们，将他们请进了一间布置雅致的会客室。

　　“李先生，恭喜恭喜！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副主任笑容满面，亲自给他们倒上热茶，“您和您儿子真是鸿运当头！这期一等奖全国就20注，您一家就占了10注！这运气，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李卫国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只能局促地点头，连声道谢。李正阳则显得平静许多，礼貌地回应着。

　　兑奖流程正式开始。工作人员仔细核对了李卫国，登记了银行卡信息。繁琐的表格填写、身份验证、彩票真伪鉴定……每一项都让李卫国如坐针毡，生怕出一点差错。

　　期间，那位副主任委婉地提出了几个问题：

　　“李先生，您看，中了这么大的奖，是我们省彩票中心的大喜事！不知道您和您儿子是否愿意接受一下媒体的采访？分享一下中奖心得？也让更多人沾沾喜气嘛！”

　　李卫国一听“采访”，脸都白了，连连摆手：“不不不！不用采访！千万别采访！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不想出名！不想出名！”

　　副主任看向李正阳，李正阳立刻接口，语气平和但坚定：“主任，谢谢您的好意。我爸说得对，我们就是运气好，没什么心得可分享的。财不露白，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地把奖领了，不想被太多人关注。还请理解。”

　　副主任见两人态度坚决，尤其是那个少年，说话条理清晰，眼神沉稳，完全不像个孩子，也就不再勉强，点点头：“理解理解！低调点好！低调点好！”

　　接着，副主任又试探性地问：“那……关于捐款方面？我们中心这边有个慈善基金，很多中奖者都会自愿捐出一部分奖金，回馈社会，帮助困难群体……不知道李先生您有没有这个意愿？”

　　李卫国看向儿子，他现在完全没了主意，一切都听儿子的。

　　李正阳心里门清。捐款？他当然没有多少“爱心”，但他更明白，在这个环境下，一分不捐，不仅显得吝啬，还可能被工作人员“软磨硬泡”甚至“区别对待”，影响兑奖速度。捐太多？那更不可能！这笔钱他有大用！

　　他略作沉吟，开口道：“主任，回馈社会是应该的。这样吧，我们捐两万块。钱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两万？”副主任愣了一下。六百多万的巨奖，捐两万？这比例……确实不高。但他看着李正阳平静无波的眼神，知道这已经是底线了，再多说也无益。他立刻换上笑容：“好好好！两万块也是心意！感谢李先生和李同学对慈善事业的支持！我代表基金会感谢你们！”

　　手续又持续了小半天。当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字，副主任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握着李卫国的手说：“李先生，所有手续都办妥了！扣除个人所得税和您自愿捐赠的两万元后，剩余的奖金，共计六百三十六万八千元，将在24小时内，一分不少地打到您刚才提供的银行账户上！您注意查收！”

　　“好！好！谢谢！谢谢主任！”李卫国激动得声音发颤，连声道谢。

　　走出彩票中心那栋气派的大楼，站在省城喧嚣的街头，李卫国和李正阳父子俩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阳光有些刺眼，周围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仿佛刚才那如同梦幻般的几个小时从未发生过。

　　但李卫国紧紧攥在手里的银行卡和背包里那张盖着红章的兑奖凭证，都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巨大的喜悦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和压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李卫国的心头。

　　“六百多万……六百多万啊……”他喃喃自语，眼神有些空洞，“正阳……这么多钱……我们……我们怎么花啊？”他下意识地看向儿子，这个一夜之间成为家庭“财神”的少年。

　　李正阳看着父亲那既兴奋又惶恐的样子，心里明白父亲的担忧。他笑了笑，语气轻松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划：“爸，钱怎么花，我早就想好了。”

　　“想好了？”李卫国紧张地看着他，“你……你真要全投股市？太冒险了！万一亏了……”

　　“爸！”李正阳打断他，眼神锐利，“你答应过我的！剩下的八成，由我支配！而且，我保证不会亏！不仅不会亏，到年底，这笔钱至少能翻六倍！”

　　“翻六倍？！”李卫国倒吸一口凉气！六百多万翻六倍？那岂不是……三千多万？！这数字让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对！翻六倍！”李正阳斩钉截铁地说，“我买的股票，叫泛海建设！这支股票，我看得清清楚楚，今年必定大涨！现在就是最好的买入时机！”

　　他顿了顿，看着父亲依旧难以置信的表情，放缓了语气，但更加坚定：“爸，我知道你担心。但你想过没有？钱存在银行，利息才多少？一年百分之几？十年后，这六百多万，可能连现在的一半购买力都没有！钱会贬值的！而且贬得很快！”

　　李卫国愣住了。贬值？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有点遥远。他一直觉得，钱存银行是最保险的。

　　“那……那怎么办？”他下意识地问。

　　“投资！”李正阳目光灼灼，“只有投资，让钱生钱，才能跑赢通胀，保住财富，甚至让财富增值！而眼下，最好的投资，就是股市！然后是……房地产！”

　　“房地产？”李卫国又是一惊。

　　“对！房地产！”李正阳语气肯定，“爸，你在市发改委工作，应该能看到一些趋势。国家经济在起飞，城市化进程在加速！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房子会越来越值钱！尤其是大城市、好地段的房子！现在买，就是抄底！”

　　他指着省城繁华的街道和高耸的写字楼：“你看这里，省城！再看看我们苍州市！以后只会越来越繁华！房价只会越来越高！等年底股市的钱出来，我就要拿出一大部分，在省城、在苍州市区，多买几套位置好的房子！商铺也行！这才是真正保值的硬资产！”

　　李卫国听着儿子侃侃而谈，描绘着宏大的财富蓝图，感觉像是在听天书。股市翻六倍？投资房地产？这些概念对他来说太陌生、太遥远了！他本能地觉得风险太大，但看着儿子那自信满满、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想起他之前“预言”成真、彩票中奖的神奇经历，心中的疑虑和反对，竟一点点被瓦解。

　　“可是……可是……”李卫国还想说什么。

　　“爸！”李正阳再次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相信我！就像相信我那次让你接受调动，相信我让你买富祥花园的房子一样！我不会拿全家的未来开玩笑！这笔钱，必须按照我的计划来！”

　　李卫国看着儿子，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掌控全局的气势和自信，让他感到陌生，却又莫名地感到安心。想起他面对彩票中心领导时的从容……这孩子，真的不一样了！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用力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前所未有的信任：“行！爸……听你的！这钱，你……你看着办吧！你……你心里有数就行！”

　　李正阳看着父亲眼中复杂的情绪，他用力点点头：“爸，你放心！我一定让这笔钱，变成我们家未来几十年的保障！”

　　父子俩没有再说话，默默走向长途汽车站。李卫国依旧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兑奖凭证的背包，但脚步却比来时沉稳了许多。他不再去想那虚无缥缈的三千万，而是开始思考儿子说的“房地产”。也许……儿子是对的？也许……这个家，真的会因为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和儿子的“神机妙算”，走向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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