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捅上天

　　第二天一早，李正阳再次向学校请了假，跟着父亲李卫国，踏入了市发改委的大门。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明确——找李长春主任！

　　李卫国怀里紧紧抱着那份修改后的报告——删除了所有具体做空策略，只保留危机成因分析、核心数据支撑、风险传导路径推演、关键引爆点预测以及对全球经济和中国经济冲击评估的“纯净版”预警报告。他手心微微出汗，心里反复默念着儿子教他的那六句“核心结论”：美国崩盘，全球海啸，冲击巨大，几个月内，影响中国，必须准备！

　　在秘书通报后，父子俩被请进了李长春主任的办公室。李长春看到李卫国带着儿子一起来，有些意外，但还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卫国，你们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李长春笑着问。

　　“李主任，”李卫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那份报告郑重地放在李长春的办公桌上，“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

　　“哦？”李长春看着李卫国严肃的表情，也收起了笑容，“什么事？你说。”

　　“是……是关于……一场……全球性的……经济危机！”李卫国努力回忆着那六句话，但紧张之下，说得磕磕绊绊，“美国……美国那边……次级贷款……要崩盘！会引发……全球金融海啸！冲击力……巨大！几个月内……就要爆发！我们国家……会受到严重影响！必须……必须提前准备！”

　　李卫国一口气背完，脸都憋红了，眼神紧张地看着李长春。

　　李长春听得一头雾水。李卫国这前言不搭后语、像背课文一样的汇报，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美国崩盘？全球海啸？几个月内爆发？”他皱起眉头，“卫国，你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这结论是哪来的？”

　　“是……是这份报告！”李卫国赶紧指着桌上的报告，“报告里……都写了！详细分析了！”

　　李长春这才把目光投向那份厚厚的报告。封面的标题简洁有力：《美国次级抵押贷款市场系统性崩溃预警及对全球经济与我国经济潜在冲击分析》。

　　他拿起报告，随手翻开。起初只是带着一丝疑惑和审视，但当他看到报告开篇引用的高盛、摩根士丹利等顶级投行的风险分析摘要，看到美国抵押贷款拖欠率、止赎率的飙升曲线图，看到次级mbS底层资产质量恶化的详细数据，看到风险传导路径的严谨推演（从次级贷款违约-＞mbS\/cdo价值暴跌-＞持有机构巨额亏损-＞流动性枯竭-＞信贷市场冻结-＞实体经济衰退-＞全球蔓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不再理会一旁紧张兮兮的李卫国，整个人沉浸到了报告中。他越看越快，越看越心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鹰！报告中的数据来源权威，逻辑链条严密，分析鞭辟入里，预测大胆却有理有据！尤其是那个“未来3-6个月”的关键引爆点预测，结合他最近从省里和中央听到的一些风声，让他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升起！

　　十几分钟后，李长春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李卫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卫国！这份报告……是你做的？！”

　　李卫国被李长春锐利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摆手：“不……不是！主任，这报告……是我儿子正阳做的！”

　　“你儿子？！”李长春猛地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的李正阳，眼神里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李正阳？！你……你才高一？16岁？！”

　　“是的，李主任。”李正阳站起身，不卑不亢地点点头。

　　“这报告……真是你写的？！”李长春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指着报告上那些复杂的数据图表和英文术语，“这些……这些高盛的报告、mbA的数据、风险传导模型……都是你……你搞出来的？！”

　　“是的。”李正阳语气平静，“前段时间我在单位阅览室查阅资料时，发现了一些经济数据异常，就顺着思路深入挖掘下去，查阅了大量国内外资料，最终形成了这份报告。”

　　李长春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少年，再看看手中那份专业到足以让顶尖投行分析师汗颜的报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这怎么可能？！一个16岁的高中生，在单位阅览室用了几天时间，就做出了这样一份……足以震动国家经济决策层的预警报告？！这简直就像一个小学生在自家自行车维修店里造出了原子弹！ 荒谬！难以置信！却又……活生生地摆在他面前！

　　他猛地想起李卫国之前那些磕磕绊绊的汇报，瞬间明白了！难怪李卫国说不清楚！这份报告的专业深度和复杂性，根本不是他这个层面的干部能理解的！他能记住那几句核心结论，已经算不错了！

　　“你……你……”李长春指着李正阳，手指都有些发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李正阳看着李长春震惊的样子，心里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李长春看懂了报告！而且被深深震撼了！这就够了！剩下的，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吧。

　　“李主任，”李正阳适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歉意，“我下午还要回学校上课，就先告辞了。报告里的内容，如果您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爸。他知道的我都告诉他了。”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份报告，是我基于公开信息和逻辑分析得出的结论，希望能为国家提前应对这场危机，提供一点微薄的参考。”

　　说完，他微微鞠躬，然后对父亲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李长春和李卫国两人，一个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一个还处于懵懂状态。

　　李正阳走出发改委大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感觉肩上的重担卸下了一大半。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中心的商场。他记得那里有家不错的袜子专卖店。

　　“老板，给我拿二十双女式短袜，纯棉的，白色为主，再拿几双粉色和浅蓝色的。”李正阳对着店员说道。他得赶紧把“债”还上，不然钟雅君芝怕是要“暴走”了。

　　------

　　李长春办公室里，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李长春死死盯着那份报告，又抬头看了看一脸茫然、还在努力回想那六句话的李卫国，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迅速做出了决断！

　　这份报告的价值，太大了！也太可怕了！如果报告所言成真……那将是一场席卷全球的灾难！中国绝不能毫无准备！

　　“卫国！”李长春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急切，“你立刻跟我走！”

　　“啊？去哪？”李卫国吓了一跳。

　　“省城！省政府！”李长春一边说，一边迅速拿起桌上的保密电话，“喂！保卫处吗？立刻派两名干警到我办公室！最高级别警戒！要带枪！”

　　李卫国听到“带枪”两个字，腿都软了！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很快，两名全副武装、神情严肃的公安干警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李长春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报告装进一个厚重的密码公文箱里，亲自上锁！然后，他将公文箱紧紧抱在怀里，对李卫国和两名干警说：“走！立刻出发！去省城！”

　　“李……李主任……我……我也要去？”李卫国声音发颤。

　　“必须去！”李长春语气斩钉截铁，“你是报告来源的第一知情人！省领导肯定要问你话！走！”

　　不由分说，李长春拉着还在发懵的李卫国，在两名持枪干警的严密护卫下，快步走出办公室，直奔楼下早已准备好的黑色轿车！

　　轿车引擎轰鸣，警灯闪烁，风驰电掣般驶出市发改委大院，朝着省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卫国坐在车里，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抱着公文箱的李长春面色凝重如铁，旁边坐着神情冷峻、手按枪套的干警……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他只知道，儿子那份报告……好像……真的捅破天了！而他，正被裹挟着，冲向一个他完全无法想象的、风暴的中心！

　　阔别十多天，李正阳终于重新踏入了苍州一中0701班的教室。当他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刹那，原本喧闹的课间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有惊讶，甚至还有一丝……崇拜？这感觉，让他恍惚间觉得自己像个刚入学的新生。

　　“李正阳！你回来啦！”杨智名第一个跳起来，冲到他面前，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小子！消失这么久！干嘛去了？不会是去拯救世界了吧？”

　　“就是！我们还以为你转学了呢！”黄展锐也凑过来。

　　“阳哥！病好了没？”杨智明关心地问。

　　连一向沉稳的老胡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李正阳笑了笑，随口应付道：“没事没事，感冒拖久了点，在家养病呢。”他不想过多解释，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教室。他看到杨钰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随即又低下头去。

　　“好了好了！都回座位去！准备上课了！”班主任走进教室，及时解了围。

　　重新坐回熟悉的座位，李正阳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亲切。讲台上，老师开始讲解新的数学公式。李正阳立刻收敛心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脱离课堂太久，他必须加倍努力才能跟上进度。

　　课间休息时，他拿出手机，给钟雅君芝发了一条信息：

　　“我回来了。今晚老地方？”

　　信息几乎是秒回：

　　“哼！你还知道回来！[生气表情]”

　　“嗯！[委屈表情]”

　　看着那个委屈的表情符号，李正阳仿佛能看到她微微嘟着嘴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李正阳收拾好书包，走向操场那个熟悉的、偏僻的角落。

　　月光如水，洒在寂静的操场上。钟雅君芝已经等在那里了，手里提着一个比平时略大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布袋。看到李正阳走来，她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故意板起脸，扭过头去。

　　“来了？”李正阳走到她面前。

　　“嗯。”钟雅君芝低低应了一声，把布袋递过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和……心虚？“给……给你。”

　　李正阳接过布袋，感觉分量比平时沉了不少。他立刻明白了——这丫头攒了十几天的袜子！

　　“这么多？”李正阳掂了掂袋子，故意逗她。

　　钟雅君芝的脸颊在月光下泛起一层红晕，声音更小了：“谁……谁让你这么久不回来！我……我又不想自己洗……”她顿了顿，声音细若蚊呐，“可能……可能有点味道了……你……你别嫌弃……”

　　李正阳看着她那副又羞又恼、还有点小委屈的模样，心里觉得好笑又有点可爱。他下意识地、鬼使神差地，拎起袋子凑到鼻子前，轻轻嗅了一下。

　　“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

　　钟雅君芝紧张地看着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啦！”李正阳放下袋子，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少女的清香嘛！挺好闻的！我喜欢闻！”

　　“你……你讨厌！”钟雅君芝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羞恼地跺了跺脚，一把抢过李正阳递过来的、装着满满二十双崭新袜子的袋子，“不理你了！”说完，转身就跑开了，像只受惊的小鹿。

　　李正阳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掂了掂手里那个沉甸甸的布袋，无奈地摇摇头：“唉，这工作量……又加倍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那句“少女的清香，我喜欢闻”的嘴贱话，会在未来给自己挖下一个多么深的坑！

　　------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李正阳每天上课、复习、刷题，晚上雷打不动地去操场“收袜子”，然后回宿舍在兄弟们或同情或戏谑的目光中，完成他的“洗衣工”任务。生活忙碌而充实。

　　然而，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了李正阳的注意——杨钰莹，再也没有找他洗过内衣裤！

　　自从他请假回来，杨钰莹除了偶尔在走廊上碰到会打个招呼，或者课间讨论问题时说几句话，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在晚自习后塞给他那个装着内衣裤的卡通塑料袋。她甚至没有在企鹅上提过这件事，仿佛之前那段“内衣裤风波”从未发生过。

　　起初，李正阳还觉得是件好事，总算少了一个“麻烦”。但时间一长，他反而觉得有点……不对劲？以杨钰莹的性格，不应该这么轻易就放弃啊？难道……她终于想通了？觉得这样不合适？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正阳几次想开口问问，但又觉得主动提这事太尴尬，只好作罢。他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也好，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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