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新的试炼（6）

　　“嘎吱——”

　　“呀，公交车到了……”

　　声音如同刻入灵魂的魔咒，再次响起。

　　李四特站在“天堂”站牌下，身体本能地战栗了一下，那是无数次被碾磨成尘的痛苦留下的烙印。

　　但他的眼神，却在麻木深处，燃起了一丝近乎疯狂的执拗火焰。

　　他没有立刻冲上去，而是强迫自己用那被剧痛反复冲刷几乎要碎裂的意识，进行最后一次快速的推演。

　　售票员……不耐烦的语气……证明他厌恶这份工作，或者对收入不满。

　　当他听到我不要票，把钱直接给他时，他满意了，甚至让出了座位。

　　那么……当有人喊丢票时，如果我作为‘售票员’……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这是基于无数次死亡换来的，对规则缝隙的窥探。

　　他迈步上车，动作不再急切，反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沉稳。

　　付钱，七块。

　　“票我不要。”

　　售票员熟练地将钱塞进自己模糊的“口袋”，如释重负般立刻起身让座，仿佛甩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李四特没有犹豫，一屁股坐了下去。

　　座椅冰冷，一股难以言喻的排斥感和压力瞬间传来。

　　同时，一个皮革开裂的破旧票夹，凭空出现在他手中，沉甸甸的，里面似乎夹着一些零散的纸币和……空白票根？

　　他强忍着精神层面因多次死亡而产生的隐痛与不适，紧张地思考着，等待着。

　　公交车摇晃前行。

　　果然，没过多久，那个如同催命符般的声音，再次从车厢中部响起：

　　“欸？我车票呢？”

　　“谁？谁偷我车票了？！”

　　来了！

　　李四特心脏猛地一缩，但他强迫自己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那个突然出现的票夹，站起身，朝着声音来源方向，用一种尽量模仿着前任那不耐烦，却又带着一丝权威的语气喝道：

　　“喊什么喊！丢了就补票！到哪里？”

　　那团丢失车票的灰雾人影似乎被镇住了，停止了呜咽，怯生生走过来，递过来一块钱说：

　　“天…天井村。”

　　天井村？

　　一个站名！

　　票价一块？

　　李四特心中记下，同时模仿着前任售票员的样子，笨拙地从票夹里扯下一张票根，递了过去。

　　李四特看着那人接过票根，一个念头闪过。

　　他怕这人待会儿又把票弄丢，再次触发规则，便尝试着用刚才自己“成功”的经验说道：

　　“怕丢？票就别要了。”

　　那人影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有道理，或者说根本懒得思考，竟然真的把刚拿到手的票根又塞回给了李四特，嘟囔道：

　　“也行……”

　　李四特心中微动，将这意外收回的一块钱，也塞进了自己兜里。

　　危机暂时解除。

　　他坐回座位，心脏仍在狂跳。

　　成功了！

　　他第一次主动处理了“丢票事件”，并且没有引发规则抹杀！

　　公交车继续摇晃着向前行驶。

　　接下来的路程，异常地顺利，再没有出现丢票的情况。

　　车厢内死寂一片，只有引擎声和车轮摩擦的噪音。

　　李四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开始消化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并试图从这死寂中寻找更多线索。

　　然而，好景不长。

　　一个带着明显不满的粗野声音，突然从驾驶座方向传来。

　　“小子！你为什么不报站？！都特么错过几站了？”

　　报站？

　　李四特瞬间傻眼，浑身冰凉！

　　他哪知道要报站？！

　　他甚至不知道这鬼公交车沿途有什么站！除了刚刚知道的“田井村”，他对这条线路一无所知！

　　“我…我…”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有效的音节。

　　“连站都不会报？要你有什么用！滚！”

　　轰——！！！

　　飓风从座位底下狂暴涌出，瞬间将他连同那个刚坐热乎的座位一起吞噬。

　　……

　　新的轮回。

　　李四特的眼神更加深邃，疲惫中透着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

　　他再次坐上售票员的位置，票夹入手。

　　他学乖了。

　　在处理完那个注定会丢票的“田井村乘客”之后，他立刻深吸一口气，用一种略显生硬但足够清晰的语气喊道：

　　“买票了啊！都主动过来买票！不买票的，下车！”

　　他试图掌握主动权！

　　果然，这一声呼喊产生了效果。

　　驾驶座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哼”声，但那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满意。

　　“这还差不多。”

　　司机嘟囔了一句，算是认可。

　　然而，更大的“效果”接踵而至！

　　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一下子，车厢里那些原本沉默，如同背景板般的灰蒙蒙人影，全都动了起来！

　　他们如同潮水般，从前门、从车厢各个角落，向着李四特所在的售票员位置涌来！

　　“售票员，我票丢了，到流沙河！”

　　“我的也丢了，到火焰山！”

　　“我到南天门！”

　　“我到凌霄殿！”

　　七嘴八舌，抱怨声，报站名声，瞬间将李四特淹没！

　　李四特头皮发麻，但心中却涌起一股狂喜！信息！大量的信息！

　　他手忙脚乱地应对着，收钱，塞进口袋，再收钱……

　　他根本不知道每一站的具体票价，只能硬着头皮，根据乘客递过来的钱额，以及他们口中报出的站名，来强行记忆和对应。

　　“流沙河，三块。”

　　“火焰山，五块。”

　　“南天门，十块。”

　　“凌霄殿，二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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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注意到，当他因为没有主动找零而多收了钱时，大部分乘客并无反应，但偶尔有几个会提醒：“找我五块钱”或者“快到站了，退我两块”。

　　通过这些零碎的信息，李四特的大脑飞速运转，如同绘制地图般，艰难地拼凑着这条诡异公交线路的票价体系和站点顺序。

　　票价越高的，似乎站点越靠后？

　　他尝试着，根据目前了解到票价最低的站名，大声喊道：

　　“大家注意了！下一站，天井村！有需要下车的乘客，请向后门走！”

　　这是他的一次大胆试探！

　　下一刻——

　　“噗嗤！”

　　公交车真的停了下来！

　　前后门同时打开！

　　成功了！报站成功了！

　　李四特心中一阵激动。

　　然而，还没等他这口气松完，前门上来一个骂骂咧咧的新“乘客”：

　　“真是倒霉！大清早就催着出差！售票员，到玉皇车站多少钱？”

　　玉皇车站！

　　李四特心中猛地一动！

　　出差！这个关键词触动了他的记忆！

　　当初在这个场景里，阿曼达扮演的小姑娘问他是不是要“出差”，而他回答“是”！

　　原来，出差的目的地，就是玉皇车站！

　　这可能就是关键！是他打破这个轮回，或许也是见到沃尔夫进行试炼的关键站点！

　　但是……多少钱？

　　他根本不知道玉皇车站的票价！

　　他只知道之前听到的站名里，最贵的是“凌霄殿”，二十块。

　　玉皇车站……听起来比凌霄殿还厉害？而且对方提到“出差”，似乎是个重要的枢纽？

　　记得，在之前的一次轮回，售票员说天堂站到最远的车站要一百块钱。

　　可是，中间经过一个天井村，要减掉一块钱吗？

　　电光火石间，他凭借小时候坐公交车“就高不就低”的模糊经验，本着试探规则底线的心态，报出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价格：

　　“到玉皇车站，一百块！”

　　他想着，就算价格报高了，对方讨价还价，他也有回旋余地。

　　然而，他低估了这个场景规则的严苛。

　　那新上车的乘客闻言，模糊的雾气剧烈翻腾，一股暴怒的意识波动如同尖刺般扎向李四特：

　　“胡说八道！我上次坐车明明九十九！你个黑心的售票员，乱报价！去死吧！”

　　轰——！！！

　　规则判定，售票员恶意抬价，扰乱秩序！

　　毁灭性的飓风，甚至没有给李四特任何解释或改口的机会，瞬间将他再次淹没。

　　在意识消亡的最后一刻，李四特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井村道玉皇车站，票价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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