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韩偃夜探别院秘

　　从宁国府出来，贾琏并未直接回荣国府，而是绕道去了京营附近一处不起眼的茶楼。要动忠顺王府的人，哪怕只是个外院管事，也需慎之又慎，他需要和韩偃当面商议，确保万无一失。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韩偃便如约而至，他换了一身普通的青布短打，像个寻常的市井汉子，但眼神锐利，步履沉稳。

　　“大人。”韩偃在贾琏对面坐下，低声道。

　　贾琏将今日从贾珍那里得到的情报，以及石磊盯梢的发现，简明扼要地告诉了韩偃。“……情况就是这样。忠顺王府通过一个叫胡道庸的清客，利用珍大哥的手，将毒香送入了宁国府，目标是蓉哥儿媳妇秦氏。他们外院一个姓钱的小管事，与宁国府内应的婆子通过一个货郎接头，地点在宁府西边巷子里的一处小院。”

　　韩偃眼中寒光一闪：“好毒辣的手段，好精密的安排！大人，需要卑职怎么做？”

　　贾琏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个简图：“那个小院是关键。石磊的人还在外面盯着，但他们身手寻常，深入查探恐有风险。韩兄，今夜，需要你亲自走一趟，潜入那小院，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重点是找到他们传递消息或毒物的证据，若能发现与那胡道庸，或是忠顺王府更高层人物相关的线索，更好！”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但切记，你的任务是探查，不是硬闯。那小院既是联络点，必有防范。若事不可为，立刻撤退，保全自身为上。我不想为了查案，折了你这员大将。”

　　韩偃感受到贾琏话语中的关切，心头一暖，抱拳道：“大人放心！卑职省得轻重。定会小心行事，拿到证据！”

　　“好！”贾琏点头，“我等你消息。得手后，老地方见。”

　　商议既定，两人便先后离开了茶楼。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夜行人活动的好时机。将近子时，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宁国府西侧那条僻静巷子的屋顶上，正是韩偃。他伏低身形，如同融入了夜色，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那个被石磊标注出来的小院。

　　小院黑灯瞎火，寂静无声，看似寻常。但韩偃何等眼力，一眼便看出院墙角落有着不易察觉的加固痕迹，院门内侧似乎还有简易的机关绊线。果然有防备。

　　他并未从正门潜入，而是如同壁虎般，沿着邻屋的墙壁，悄无声息地游走到了小院的侧后方，这里靠近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是绝佳的潜入点。他屏息凝神，仔细倾听片刻，确认院内没有呼吸声和走动声，这才如同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入院中，落地无声。

　　小院不大，只有一正一厢两间房。韩偃先是贴近正房的窗户，用手指沾了点唾液，轻轻点破窗纸，凑眼望去。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空无一人。他又如法炮制查看了厢房，同样无人。

　　看来这里只是个临时的联络点，并非常驻之所。韩偃心中判断，开始仔细搜索起来。他动作极快，却又轻巧得如同狸猫，未碰倒任何物件。

　　在厢房一个破旧的衣柜后面，他发现了一块微微松动的地砖。撬开地砖，下面赫然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放着一个油布包裹。

　　韩偃心中一喜，小心取出包裹，打开。里面并非他预想中的毒药或信件，而是几本厚厚的账册，以及一些零散的字条。他快速翻看了一下账册，里面记录的并非是银钱往来，而是一些古怪的符号、代号、日期和地点，像是一种密语记录。而那些字条上的内容，也多是些隐晦的指令，如“货已收到，风紧”、“目标近日闭门，暂停接触”、“上峰问及旧事，速查”等等。

　　虽然看不懂全部内容，但韩偃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忠顺王府暗中进行某些隐秘活动的记录！其中一张字条上，甚至提到了“玄真观”三个字！

　　玄真观！这与大人在保定府查到的“玄真”令牌定然有关联！

　　韩偃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将这些账册和字条小心包好，揣入怀中。正当他准备将暗格恢复原状时，耳朵微微一动，听到了极其细微的、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正朝着小院而来！

　　有人来了！

　　韩偃眼神一凛，立刻闪身躲到厢房的门后阴影处，屏住了呼吸。

　　院门被轻轻推开，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闪了进来，并迅速关上了门。借着微弱的月光，韩偃认出其中一人正是石磊描述过的那个货郎，另一人则是个穿着体面绸衫、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那个忠顺王府外院的钱管事。

　　“妈的，催什么催！那老婆子胆子小得很，这次差点露了馅！”货郎压低声音抱怨道，语气不满。

　　钱管事哼了一声，声音尖细：“上面催得紧！胡先生交代了，那边（指宁国府）的情况有变，好像请了外面的大夫，虽然暂时瞒过去了，但难保不会出岔子。上面让我们最近都小心点，暂时停止一切联系。”

　　货郎嘟囔道：“停了也好，省得提心吊胆。不过钱爷，你说上头为啥对宁国府那个病秧子少奶奶这么上心？费这么大周折，就为了弄死她？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碍着王爷什么事？”

　　钱管事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卖弄说道：“你懂什么！那秦氏的身份，可不简单！我听胡先生酒后漏过一两句，说她的生父……可能跟十几年前宫里那桩旧案有关！”

　　“宫里旧案？”货郎好奇地追问。

　　“嘘！小声点！”钱管事似乎有些后悔说多了，含糊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牵扯到一位……一位早年夭折的皇子。反正上头的意思，是绝对不能让她活着，也不能让她的身份泄露出去，否则……哼，麻烦就大了！”

　　躲在门后的韩偃听得心头巨震！秦可卿的生父竟与早年夭折的皇子有关？这简直是惊天秘闻！难怪忠顺王府要如此处心积虑地灭口！

　　这时，那钱管事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货郎：“这是胡先生新配的‘好东西’，无色无味，混在饮食里，效果比那香慢些，但更不易察觉。你找个机会，让那婆子想办法混进秦氏的汤药或者饮食里。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能再出纰漏！”

　　货郎接过瓷瓶，掂量了一下，揣进怀里：“知道了。不过钱爷，这趟风险可不小，你看这……”

　　钱管事会意，从袖袋里摸出一小块银子塞给他：“少不了你的好处！把事情办漂亮了，上头还有重赏！”

　　两人又低声嘀咕了几句，主要是钱管事反复叮嘱要小心，随后便先后离开了小院。

　　待两人走远，脚步声消失，韩偃才从阴影中闪出。他看了一眼两人离去的方向，又摸了摸怀中的账册和字条，以及刚刚听到的惊天秘闻，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刻将情报送回去。

　　他不再犹豫，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出，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向着与贾琏约定的秘密联络点疾驰而去。

　　今夜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不仅拿到了忠顺王府暗中活动的证据，更窥探到了秦可卿身世的冰山一角，以及他们下一步的毒杀计划！这场围绕宁国府少奶奶的阴谋，其背后的水，比想象中还要深得多，已然牵扯到了宫闱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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