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烟云消散生死随

　　沈聿深半个身子泡在溪水里，军装被血染得看不出本色。

　　白柒连滚带爬地滑下斜坡，颤抖着探他鼻息。

　　聿深......沈聿深！白柒小声唤他，手忙脚乱地撕开急救包。

　　伤口比想象的更可怕——子弹贯穿腹部，还在渗血。

　　白柒咬着牙给他止血包扎，眼泪糊了满脸。

　　白柒撕开最后一片止血棉，手指颤抖着按在沈聿深腹部的伤口上。

　　鲜血很快浸透纱布，温热的触感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老师......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扯出个虚弱的笑，你这包扎技术......得加钱......

　　白柒又惊又喜：你醒了！

　　做梦都梦到你哭......沈聿深虚弱地扯出个笑，只好......醒来看看......

　　都这时候了还贫！

　　白柒的眼泪砸在他脸上，忍不住低喝道：闭嘴！保存体力！

　　沈聿深艰难地抬手擦她的泪，声音轻得像叹息：不是让你......好好在家等我......

　　等你个头！白柒哽咽着又压紧伤口，等你变成尸体让我来收尸吗？

　　沈聿深痛得闷哼一声，却低低笑起来：凶巴巴的......笑到一半变成咳嗽，血沫从嘴角溢出来。

　　白柒手忙脚乱去擦，却越擦越多。

　　山风穿过岩缝，吹得她浑身发冷。

　　远处隐约传来日语呼喝声，搜山的日军越来越近了。

　　得离开这......白柒试图扶起他，却被反手按住。

　　听着，沈聿深突然严肃起来，往北两公里有个猎户小屋，你去那里等救援。

　　一起走！

　　我拖住他们。

　　不行！

　　沈聿深突然扣住她的后颈，额头相抵时呼吸灼烫：白柒，你活着比我活着重要。

　　这是第一次他连名带姓叫她，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绝。

　　要死一起死！白柒揪住他衣领，你休想甩开我！

　　黑暗中他眼睛亮得骇人：那我们的孩子呢？

　　白柒僵住了。

　　他怎么会......

　　刚才包扎时摸到的。沈聿深的手轻轻覆上她小腹，两个月了是不是？

　　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商量，是托孤。

　　沈聿深你敢......话没说完后颈一痛，视线模糊前只看到他通红的眼眶。

　　对不起......最后的意识里，他吻着她眼皮轻声说，下次......一定好好陪你......

　　再醒来时岩洞里空无一人。

　　白柒摸着后颈的痛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

　　【目标人物已引开追兵】1414的声音中带着一抹担忧，【宿主，顾砚书援军距此三公里】

　　定位沈聿深！白柒跌撞着爬出岩洞，兑换所有能用的武器！

　　【积分不足】

　　赊账！白柒冷喝。

　　【建议宿主等待救援】1414难得的拒绝白柒的指令。

　　等个屁！快给我一把能用的武器！后面积分再补。

　　1414无法，只能操作着给白柒扔出一把与日军使用相同的步枪。

　　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是不能出现的。

　　白柒捡起地上日军的步枪，简单学习了一下开枪，对1414命令道：指路！

　　1414见白柒如此坚决，也没有再阻止，老实的当起了导航。

　　【前面直行五百米后，向左转】

　　【前方......】

　　山风裹着硝烟味，远处零星的枪声像催命符。

　　白柒踩着碎石往东追，1414突然警报大作：

　　【前方交火！目标人物生命体征急剧下降！】

　　白柒一愣，而后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正好看见那道身影从坡顶滚落——沈聿深浑身是血，却还在朝追兵射击。

　　聿深！

　　枪声戛然而止。

　　坡上的日军也愣住，似乎没料到还有同伙。

　　就这瞬间的迟疑，白柒已经扑到沈聿深身边。

　　他腹部又中了一枪，鲜血汩汩往外冒。

　　你......沈聿深气得咳嗽，回来干什么！

　　闭嘴！白撕开衬衫压住伤口，要死一起死！

　　坡上日军反应过来，子弹呼啸着打在周围。

　　沈聿深突然翻身把她压在地上，闷哼声中背后又绽开血花。

　　走啊！他嘶吼着推开她，自己踉跄起身朝反方向跑，孙子们！你爷爷在这！

　　白柒红着眼端起步枪——上个世界游戏中江沉砚教她的射击技巧从未如此清晰。

　　一枪一个点射，冲在最前的两个日军应声倒地。

　　沈聿深回头瞪她，眼里全是血丝，怒吼一声：白柒！

　　要骂等会儿骂！她换弹匣的手稳得出奇，左边交给我！

　　这一刻仿佛回到电竞赛场，她是冰刃女王，他是J.Shen。

　　枪林弹雨中配合默契，竟真暂时压制住追兵。

　　老师......换弹间隙他突然轻笑，下辈子......早点遇见好不好？

　　白柒鼻子一酸：这辈子还没完呢！

　　但日军越来越多。

　　沈聿深突然闷哼跪地，腿骨被打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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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聿深推她，你快走，坚持到顾砚书他们带兵前来，相信快到了！

　　一起！白柒红着双眼，依旧坚持。

　　我走不了了！他指着断腿苦笑，总不能......让孩子没爹又没娘......

　　白柒突然把步枪一扔，死死抱住他：那就不走了。

　　沈聿深愣住。

　　子弹打在周围溅起尘土，他却突然低低笑起来：傻不傻......

　　就傻！她吻住他带血的唇，你说过下辈子早点见的——不如就今天。

　　他眼眶骤然通红，最后所有话语都化作用力的拥抱。

　　日军围上来时，白柒正小心地给他包扎腿伤。

　　刺刀抵住后背时，她只是轻轻遮住沈聿深的眼睛：别看。

　　枪响的前一秒，他突然翻身把她完全护在身下。

　　温热的血滴在她脸上，像滚烫的泪。

　　聿深？

　　没有回应。

　　只有越来越微弱的心跳贴着她胸腔。

　　白柒轻轻擦掉他脸上的血，哼起那首他总缠着她弹的《月光》。

　　声音破碎走调，却温柔得不像话。

　　意识模糊间，好像听到顾砚书声嘶力竭的喊杀声，听到林晓锦的哭声，听到1414最后的提示：

　　【目标人物生命体征消失】

　　【宿主是否使用同生共死契约？】

　　白柒看着怀里安睡般的面容，微笑着闭上眼。

　　霞飞路的婚纱终究没穿上，但至少......

　　这次一起回家了。

　　——————

　　三个月后，顾砚书在整理遗物时发现两枚戒指。

　　一枚蓝钻戒指出自法兰西名师，一枚素银戒圈刻着歪歪扭扭的SYS。

　　林晓锦红着眼眶把戒指埋在白柒最爱的梧桐树下。

　　转身时看见霞光里有两个并肩的身影对她挥手，一军装一旗袍，笑得像对寻常夫妻。

　　看什么呢？顾砚书轻声问。

　　看有情人终成眷属。她笑着流泪。

　　风吹过树梢，仿佛谁在轻轻哼着那首未完成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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