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友

　　周日早上东风和煦，刚过谷雨时节，北方的街道已能见杨柳的鹅黄。城里颇有几分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意趣，但远山上还是一片萧瑟。要想得见绿意，还得再过半月。

　　刚冲洗完一身的汗水，换上衬衫夹克，子玉就听见房门被敲响。走过去打开门，便看见亭亭玉立的小倩。

　　半年多的加盟销售，小倩家的收入已算不菲，父母也舍得给儿女加大吃穿用度。天生丽质的小倩就像抽条的柳芽，越发的明艳起来。她今天没有扎丸子头，用发箍收拢前方的碎发，任由又长又直的黑发在脑后披散，眉如远山，眼若灿星。见子玉惊艳的神情，低头羞赧一笑，贝齿梨涡一闪即逝，黑发如瀑滑落肩头，让子玉的心头也似有轻丝滑过。脖子上系着白色的纱巾，在一身米色的风衣的映衬下，更显身段婀娜，温柔如水。

　　“不是百货大楼见吗？怎么就跑过来了？还这么早，吃饭没有。”子玉问。

　　“今天周日销售量大，我妈要起早等来车卸货。我奶奶起早做饭，吃完没事就过来了。”小倩言语利落，见子玉身上还有水汽蒸腾，便皱着鼻子问：“你是不是睡懒觉了？往常这时候都该上课了，你这才洗完澡。肯定来不及吃饭，想吃啥我去给你买回来。”

　　“不用了，一会出去吃。”子玉赶紧拉住要下楼的小倩。

　　小倩被反向力量一拉，身体重心不稳，一下撞进子玉怀里。子玉也有些错愕，暖玉温香入怀，让年轻的身体不由得肌肉紧绷，嗓子略有些干涩，一时间气氛便有些旖旎。除了上次酒后，两人之前偶有身体接触，也仅限为牵手，这样清醒下的拥抱还是第一次。

　　闻着她的发香，子玉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顺滑的黑发，然后沿着小倩的耳后轻抚。小倩愕然抬头，便见子玉低头吻来。思维停顿间，觉得唇上一软，有温热的鼻息触及面庞，一瞬间，便有了触电一般颤栗感。双手条件反射般抓住前面的衣服，以免自己跌倒，就又感觉有大手在自己身后，时而箍紧，时而游走，直到自己要窒息。

　　“咳咳。”子玉扶住浑身发软的小倩，不知道该说些啥。作为一个老男人，没有抑制住本能的冲动，把人家小姑娘吻了，估计还是初吻。

　　小倩也仿佛清醒过来，趴在子玉的胸口不敢抬头，像只埋在沙堆里的鸵鸟，白玉般的耳朵透过黑发缝隙显露出来，红粉红粉的。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人得心跳声似乎彼此都能听得见。

　　“我饿了，陪我出去吃早饭吧。”子玉摸摸小倩的头，打破沉默。

　　子玉的胸膛感受到小倩的轻微点头，便拉着她的手，走出房间。外面晨光明媚，没有被雾霾污染的天空蔚蓝澄净，温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微风轻抚着发梢，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

　　还不到八点，但没有夜生活的人们起的都很早。来到车水马龙的街上，小倩才像是缓了过来，有些害羞却又有些不舍的用尾指勾着子玉的手，被他带到经常去的早餐摊子。

　　“老板，来四个包子，一碗小米粥，俩鸡蛋。”子玉让小倩坐下，自己起身去夹小拌菜。

　　东北的早餐，凉拌菜是必备。北方温度较低，空气又干燥，大部分的蔬菜和豆制品都可以焯水凉拌，一天的时间基本不会变质。而南方高温湿润，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烹饪，早餐的配菜基本都是热炒，或者用发酵的泡菜。总之老祖宗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绝对是至理名言。

　　“他家的豆浆很纯，给你加了糖，当水喝吧。”子玉打了一盘拌菜，又端了一碗豆浆过来。

　　小倩喜欢甜食，尝了一口后，便笑得眉眼弯弯。然后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鸡蛋，开始剥蛋皮，子玉则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步行来到百货大楼，还不到九点，不过购物的人群却络绎不绝。现在都是休一天，很多市内的人早早的就来逛。在集贸大市场还没有诞生的年代，百货大楼至新华桥一线，就是小城的商业街。怕被门口拥挤的人群冲散，小倩抓着子玉的胳膊，像很多情侣一样走进大楼。

　　百货大楼是小城八九十年代的地标性建筑，六层的高度，有五层商场，一层办公。每层五六百平的面积，装着人们的衣食住行。在这个还算卖方市场的年代，这里的产品就是顶流。营业员的样子有些高傲，不过也是受到流氓市场一样的商贩冲击，服务的态度好了不少。

　　也许是早上的初吻，小倩一路上都是静静的，直到走到卖内衣的柜台，她的脸又一次的红了。

　　“有跑步用的紧身内衣么？”子玉问。

　　“呃，有。”售货员见两人中的男孩问话，着实有些惊讶。回头翻找了一下，找出几款不同颜色、款式的。

　　“你去挑一下，尽量要合身，确保上下围适中，既不过紧亦不过松，保证贴合度。试穿时可以在试衣间多蹦几次，感觉一下是否能完整包裹，而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子玉在小倩的耳旁小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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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小倩耳朵又红了，低着头在售货员诧异的目光中挑选。子玉趁机后退数步，让出空间给两人交流。

　　售货员见子玉退后，便也低头和小倩低声交流，然后找出几个让小倩去试。这时候的商场还没有试衣间，多是用布帘做一个遮住半身的空间，然后让顾客试穿。子玉见小倩试衣，便转身看向背后的柜台。

　　他今天来百货大楼还有一个目的，小谢就快过生日了，他准备送一个傻瓜相机。傻瓜相机是袖珍相机的俗称，原是这类相机操作非常简单，似乎连傻瓜都能利用它拍摄出曝光准确、影像清晰的照片来。除了操作简单的特性外，“傻瓜相机”还具有体积小、重量轻、价格低廉等特点，所以“傻瓜相机”也是世界上最为普及的家用摄影工具。之所以提前一个月，也是想让小谢在运动会上使用，留下一些珍贵的照片。

　　这种相机他去年就买过两次，三百多块钱，二十多块钱一个胶卷，后来给了子琴一个，让她们能随时拍照，用以宣传或留存。家里也留了一个，让大家互相拍拍照片，冲洗出来比较好的就留下，也算是他为未来的自己留存的回忆锚点。上一世，受家庭条件的限制，父母兄弟们的照片留存的极少，几十年后星散于各地，见面虽容易，但却丢失了许多共同的回忆。

　　“小鱼儿，我们走吧。”

　　子玉回头，见小倩空手，问道：“怎么没买，不合身吗？”

　　“嗯，不合适。”小倩的脸又红了，文胸有点小，装不下她的雄伟。

　　“那就再去运动服装商店吧。”子玉挠头，说是百货大楼，但各类商品并不多，品类分的也不细，要找合适的也是一头雾水。

　　“你去一楼溜达一下，我自己去看看。”小倩抿嘴，不想再经历这样尴尬的社死场面。

　　“嗯，那我去三楼的相机柜台等你。”子玉从内怀拿出钱包，递给她两张一百的道：“挑合身的，别在意钱。”

　　“不用，我带了钱的。”小倩有些慌乱，急忙挥手表示不用。

　　“你的留着当零花钱，你是我女朋友，花这钱很正常。”

　　小倩一下子就被这称呼搞懵了，讷讷的不再说话。

　　“我去给小谢买个傻瓜相机当生日礼物，你在二楼慢慢挑，完事了去找我。”

　　“好！”小倩不再纠结，接过子玉塞来的钱，眉眼弯弯的看着子玉。

　　一个小时后，百无聊赖的子玉终于等到了心满意足的小倩。男人和女人购物的逻辑完全不同，男人有了计划就去实施，既不想货比三家，也不会价斩三回，购买完后就会使用，然后就去快乐的玩耍。而女子购物，计划啥的根本不重要，即使想买条裙子，也会试个十回八回的裤子，再配上合适的鞋子，最后买回两双袜子，整个过程会让男人欲仙欲死。

　　所以尽管子玉做足了心理建设，购买的东西也目标性极强，但还是被少女打败了。他买相机用了五分钟，买胶卷用了两分钟。又像个街溜子一样，用半小时在三楼逛了五圈，然后又回到卖相机的柜台趴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到神采奕奕的小倩从楼梯口露头。抬手挥舞间，心里暗道：“谁再陪女人逛街就是孙子！”

　　然后他便成为了那个孙子大怨种，亦步亦趋的跟着小倩，用脚步丈量了百货大楼和整个商业街。他这才发现商业街的大小和距离无关，和谁逛街才是最终的衡量标准。这一路的坎坷自不必说，光是称赞小倩的话就够写一个中篇小说了。

　　有了女朋友的加持，小倩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而是大大方方的拉着子玉的手，不再避讳人们的眼光。他们这才发现，你越大方，就越少有人会关注你的行为。这时代早婚的人不少，尤以农村为多，稚气未脱的小夫妻屡见不鲜。

　　下午两点，买完了一双运动鞋，肚子咕噜咕噜叫的两个人才找到一家饺子馆，风卷残云般的干掉两盘饺子，又喝了一碗饺子汤，子玉才算是活了过来，再看风采依旧的小倩，不由得更是钦佩女人这天生逛街圣体，再一次下决心不陪她逛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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