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夫妻

　　这段时间，二虎几人过得提心吊胆，虽然有第一次带现金的经历，但在平均工资只有100多的九十年代初，120万的现金还是让四人一夜未眠。哪怕到了沪市把钱都存进了十几家银行网点，但那些红彤彤的存折依然让几人食不甘味、睡不安寝。

　　眼瞅着国家公布的摇号日期就要来临，二虎带着华正平这个财务匆匆的赶去沈万发家，今天还会有20万汇款到账，他必须在明天把这钱转出来。新注册的公司还没有下来，这个账户是沈万发求着亲属搞的，要给千分之五的过路费用。

　　“小吊马子！”二虎用新学来的沪市话吐槽着。

　　“这一千块钱挣得真容易！二虎，这沪市的人可真不咋讲究。”走在弄堂里的华正平也知道二虎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行了，这和都和老沈没关系，一会别瞎说，咱不能让人家误会寒了心！”

　　华正平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夕阳把俩人的影子拉长，映在远处的斑驳的墙壁上。

　　“李经理，今天很准时啊！”万宝芬还在楼道的灶台上做饭，看见楼梯上的两人打了个招呼。

　　“嫂子，忙着呢？沈哥到家了吗。”华正平笑嘻嘻的问完，又皱起鼻子吸了一口气，“嫂子做的红烧肉，好香哩！”

　　“一会留下来吃点！”万宝芬客气的邀请。

　　“你俩来了，赶快进屋！”沈万发听到老婆的声音，赶紧开门让两人进屋，又递给二虎一张单据，“这是二十万的汇款单，你们明早去银行转到存折上。钱都带来了吗？”

　　“准备好了！还是连号的新票。”华正平从内怀兜里掏出十张百元大钞，递给了沈万发。

　　“明天，新公司的账户就能开了，姬先生的钱就可以直接汇过来！这种手续费就省下了。”沈万发点了一点钞票，又对着夕阳余晖检查了一下防伪标志，“从别人的账户上过流水，这钱就省不下来。二虎兄弟，你要和姬先生说一下，我可没有在这里赚钱啊。”

　　“我知道，来的时候小姬先生告诉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在电话里不是也授权给你了吗。”二虎当然打听过行情，习慕君那里是千分之八，还是友情价。

　　“感谢姬先生的信任，三天后就要摇号了，现在黑市上的认购证已经炒到了600块一张。你们手里的认购证那么多，不用卖一些出去么？”沈万发问的有些忐忑，他现在的十分纠结。按他自己的想法，自己手里的150张认购证，最起码要卖掉50张，先回血块！刨去4500元的本钱，还能赚多，够本了。剩下那100张就可以等市场反应，或是买股票，或是卖证，里外都不会亏钱的。但是毕竟本钱是姬先生出的，于情于理都要和人家商量一下。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等我回去问问。”二虎没有接到指示，他也正纠结着呢。

　　“回哪去？”正说话间，万宝芬端着马勺走进屋。

　　“我们在说认购证的事儿，老实做你的饭，别插嘴！”沈万发瞪了她一眼。

　　万宝芬立刻像见了猫的老鼠，不敢再吱声。过年这段时间，她做主卖出去的那些认购证，一天一个价格，也让她越来越没有底气。弄堂里原本支持她的那些老阿姨，也转变了态度。话里话外都在说她是个没有福气的，好好的横财被她的穷命糟蹋了！亲戚们也都离她远远的，弄得她过年都没敢在娘家住。这段时间里也不再让老沈做饭，而是亲自下厨。饭菜的标准也随着黑市的价格不断提升。多亏年前的奖金比较多，还够她顶一阵子的。

　　“年前姬先生不是让你买一处房子吗？下午我堂妹说她们单位有个人要卖，三室一厅85.2平，在和平饭店旁边，两天内交钱的话，13万块就卖。”万宝芬怯生生的道。

　　“那是银行的家属楼！位置这么好为啥着急卖？”沈万发皱眉问。

　　“呃，卖了楼凑钱买认购证！”万宝芬越说声越低。

　　沈万发脸色涨红，要不是认购证还在手里，他真想扇老婆几个大耳刮子！人家卖楼都要买的认购证，她非逼着自己卖掉。

　　“我回去打电话问问，嫂子你说的那个地方好在哪？”二虎赶紧解围。

　　“那地方离着黄浦江很近，是银行的家属楼，在沪市属于顶好的房子。”万宝芬介绍道：“离着万国证券步行五分钟。”

　　“行了，你赶紧做饭去吧，今天多做几个菜，让两位兄弟尝尝咱们沪市的家常菜。”沈万发驱赶走老婆。

　　“有两个老板找过我，让我帮着问问你们卖不卖！”沈万发拉着两人坐在饭桌旁道。

　　“他们怎么知道我这有？”看着沈万发那被夕阳映衬得有些发红的脸，二虎十分警惕。

　　“年前所里就我完成了任务，拿到了奖金，虽然我说是亲戚帮忙，但人家也知道后面肯定有大老板！2000多张认购证啊，一般人哪买得起，所以就托我问问。”

　　“搁你你卖不？”二虎眼神灼灼的看着沈万发。

　　“有钱谁不想赚啊！可是这不得姬先生同意嘛。”沈万发舔舔嘴唇，意有所指的道：“不过要是有多余的，可以匀一部分出去，即交了人，也能早点落袋为安嘛，是不是。”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晚上我联系小姬先生。”二虎站起来，拍拍沈万发的肩膀，“小姬先生相信你，别辜负了他。”

　　“我... ...”沈万发咬咬牙道：“是杨百万找人联系的我，还有一个是中行的领导。我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人家知道我们买的白板连号，说按照市场最高价收购，摇号前那天卖都行，现场点钱。”

　　“好，我回去帮你说一声。”二虎拒绝了万宝芬的挽留，带着华正平在沪市次第亮起的街灯里匆匆离去。

　　“二虎哥，你是咋想的？想卖不！”接到了李德虎的电话，姬子玉缓声反问。

　　“说不想那是扯淡！三千变六万，我做梦都会笑醒。”宾馆里的二虎靠在床上，点着了烟，深吸了两口。浓烈的味道涌入肺部，带来大脑的一阵眩晕，“不止是沈万发，老习也告诉我想卖就找他，给市场最高价。但哥哥我得听你的命令，这些外财都是你带来的。哥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

　　“那行，我明天再打过去一些钱，你们的认购证都先别卖，都留着买股票。”姬子玉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个房子可以先买了，然后做你们自己住。”

　　“那让老沈给另外两个人怎么回复？”

　　“我一会让军哥给我定明天飞奉天的机票，明晚约一下杨老板，我和他谈谈。”

　　姬子玉之所以想飞一趟沪市，主要是对这个“散户第一人”很感兴趣。如果说现实世界列一个最像穿越人士的排行榜，这个靠倒卖国库券，赚取其人生第一桶金的杨怀定必定榜上有名。有机会相逢于江湖，他还是很想见一面的。

　　在90%的人没有听说过股票的时候，杨怀定就成为沪市第一批证券投资大户。然后在金融市场上翻云覆雨，成为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当时与其同时代的那批大户们，二十年后只剩下其一人还活跃于证券市场。这个被称为“杨百万”的人，具有江浙人特有的精明与金融意识，在中国证券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来其故事被包括老美的《时代周刊》 、《新闻周刊》在内的世界各地媒体广为报道。

　　“你要来沪市？不上课了！”二虎坐直了身子，他知道这个弟弟一直对学业很重视，请假的次数屈指可数。

　　“周日再赶回来吧！”子玉也很挠头现在的交通，记忆里是三年后才有飞京都的飞机，但真正的民用支线机场是在二十年后才开始的。

　　“行！你定完航班再告诉我，再让老沈约人。”二虎撂下电话后，便又安排明天存钱的事。子玉也打电话让奉天的马三找人订票，这年代的机票有些麻烦，对他这个不满十八周岁的未成年人，很不友好。

　　“小鱼儿，下来吃饭！”刚忙完机票的事儿，子玉便听到姐姐的大嗓门。

　　“来了，来了！”急忙跑下楼，子玉就看到一大家子人坐在那里等他入席。

　　之所以规格有点高，是因为昨天在市长家吃完饭后，又留下住了一宿。直到下午才被两大巨头放回家，听到消息的兄弟姐妹也都凑了过来。

　　“嘎哈呀！你们也不是没见过于谦林舅舅，今天这是唱哪出？”子玉有些不太适应。

　　“都聊啥了？”温杰甫最是关心，去年下决心调到山城县，也是因为这个若有若无的信息。现如今能看到自己的青云之梯，难免不产生近水楼台的心思。

　　“市长还要下去调研，就是研究一下走访路线。”看着姐夫不相信的眼神，子玉夸张的道：“你们不会以为市长会和我商量干部任用吧！”

　　“人家和你商量个屁！我们是想知道于市长和谢县长交流，你听到啥有价值的东西没有！”姬子良给弟弟倒上一杯啤酒问：“有啥对咱家来说有用的消息没？”

　　“这个谢县长不都找咱们聊过了嘛！大哥、五哥还有我姐都去了，人家交代的也很清楚。咱们照着做就行！再就是那两个药厂需要加快时间，这个有可能是市长下一步工作的重点！”姬子玉又简单的和家里人，说了一下医药城的设想。

　　关心则乱，家里人是被市长的这个大机遇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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