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后院之中。

　　棋盘摆好，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就连原本要向百里东君学习《西楚剑歌》的姜妮，也凑上前来观战。

　　夜榇也颇有兴致地坐在桑桑身旁。

　　虽然从未真正下过一盘围棋，但夜榇并非不懂棋道。相反，在领悟《先天八卦》之后，他的棋艺已臻至高境界。

　　即便与桑桑对弈，夜榇也未必会输。

　　桑桑与黄药师并未多言，很快便你一子我一子地落子布局。

　　开局时，黄药师下得还算顺畅。

　　然而，棋局开始不到半刻钟，黄药师手执棋子，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统观棋局，黄药师才惊觉自己早已陷入绝境。

　　棋盘上的每一枚棋子都落入桑桑的算计之中，已无任何生机！

　　“桑桑姑娘的棋艺果真了得，这一局是老夫败了。”

　　黄药师将手中的棋子放下，坦然认输。

　　黄蓉站在一旁，见此情景，震惊得合不拢嘴。

　　她虽未专研围棋，但凭借聪慧，也略懂一二。

　　黄药师的棋艺向来高超，这些年来与棋友对弈，多是胜多败少。

　　之前听闻司空千落她们称赞桑桑棋艺精湛，黄蓉还十分好奇。

　　如今亲眼所见，她心中棋力高强的父亲，竟在短短七分钟内就被桑桑逼至弃子认输。

　　“桑桑，你太厉害了！”

　　黄蓉睁大眼睛，由衷赞叹。

　　围观的姬若风父女与徐脂虎等人同样惊讶不已。

　　姬若风自认棋力不弱，但若换作自己面对桑桑，恐怕败得更快。

　　徐脂虎虽不喜欢下棋，但妹妹徐渭熊被誉为离阳十九道第一人，她耳濡目染，也能看懂一二。

　　在她看来，黄药师的棋力尚不及徐渭熊，而桑桑竟能轻松取胜，可见其棋艺更在徐渭熊之上。

　　黄药师心有不甘，立刻要求再下一局。

　　然而这一局结束得比之前更快——不到六分钟，他便被桑桑屠龙而败。

　　不服输的黄药师又踢出第三局。

　　结果依旧，不到五分钟，他已无棋可下。

　　司空长风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几乎忍不住笑出声。

　　当初的自己，也如黄药师一般执着，直到认清现实才罢休。

　　连输三局，且一局比一局惨烈，黄药师不禁有些黯然。

　　“药师兄不必介怀，”司空长风笑着安慰，“我当初的遭遇，可比你还狼狈。”

　　“就是！”黄蓉也连忙附和，“爹爹别难过，不是你弱，是桑桑太强了！”

　　说完，她凑到桑桑身边，兴奋地说：

　　“桑桑，你太厉害了！可惜我爹不够看，我还没看够呢！”

　　黄药师原本稍缓的心情，被女儿这敷衍的安慰搅得更加郁闷。

　　黄蓉环顾四周，见无人能与桑桑对弈，眼珠一转，狡黠地望向夜榇：

　　“夜哥哥，不如你来和桑桑下一盘？”

　　在黄蓉心里，夜榇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虽然她从未见过夜榇下棋，却莫名觉得，他在围棋一道上必然也极为不凡。

　　如今桑桑棋力如此高超，黄蓉更是忍不住想知道，若夜榇与桑桑对弈，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桑桑一听黄蓉的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满脸期待地看向夜榇，笑嘻嘻地说：

　　“嘻嘻，少爷要不要来一局？”

　　“桑桑可以让你继子喔！”

　　“好。”

　　夜榇看着眼前两个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模样，忍不住伸手将她们整齐的秀发都揉乱，笑着答应了。

　　黄蓉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嘟嘴抱怨：

　　“太坏了！桑桑你不准再让他了！”

　　“嗯！少爷太坏了，才不让他呢！”

　　桑桑也一边理着头发，一边委屈地点头。

　　两人这副模样，逗得周围众女都笑了起来。

　　叶若依和徐脂虎帮忙整理好黄蓉和桑桑的头发后，她们便把棋盘转到夜榇面前，一起“凶巴巴”地瞪着他。

　　一旁的司空长风也来了兴致。

　　他从未见过夜榇下棋，对夜榇的棋力一无所知。

　　不过见识过桑桑的精妙棋术之后，司空长风并不认为夜榇能赢她，甚至觉得世上恐怕无人能在围棋上胜过桑桑。

　　刚刚输给桑桑的黄药师，心里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尤其是看到夜榇与黄蓉方才亲昵的互动，他更是暗暗希望夜榇也能像自己一样输得彻底，这样他心里才会平衡些，否则今晚怕是难以入眠。

　　……

　　棋局开始，夜榇与桑桑几乎没有停顿，你来我往，很快便各自落下十几子。

　　就在桑桑再次拈起一枚棋子，准备落子时，她却忽然顿住，迟迟无法决定落于何处。

　　这情形让观棋的众人都愣住了。

　　司空长风和黄药师也不由得微微皱眉——此时棋局分明才刚刚开始，他们都不明白桑桑为何犹豫。

　　“桑桑？”

　　黄蓉不解地唤了一声。

　　之前桑桑与黄药师对弈三局，几乎都不假思索，黄药师刚落子她便跟上。

　　而现在开局还不到一分钟，桑桑居然需要思考这么久？

　　“少爷太厉害了，我认输。”

　　桑桑放下棋子，满脸崇拜地笑着说道，神情中丝毫不见输棋的沮丧。

　　黄蓉看着几乎还是空荡的棋盘，额上顿时冒出几道黑线：

　　“桑桑，你不是说不让着他的吗？”

　　她简直怀疑桑桑是不是和夜榇串通好了，一起逗她玩。

　　棋盘上，夜榇和桑桑的棋子加起来还不到十分之一，落子毫无章法，随意散落在各处。加上之前的下棋速度，黄蓉觉得他们像是故意在戏弄她。

　　“桑桑，你……”黄蓉假装伤心地看着桑桑。

　　“没有！蓉儿姐姐，桑桑真的没有让着少爷，我确实是输了，现在已经无处可下了！”桑桑眨着大眼睛，一脸真诚。

　　黄蓉望着空旷的棋盘，给了桑桑一个“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

　　“真的！”桑桑指着棋盘解释道，“蓉儿姐姐你看，我下一步应该下在这里，但少爷会跟着下在这里，然后……最后少爷会以三子之差赢我。”

　　黄蓉听完更加困惑。棋局才刚刚开始，桑桑竟然已经预知了结局？她越发觉得桑桑在糊弄她。

　　“那下这里呢？”黄蓉随意指了个位置。

　　“这里更不行，这样下不到七十步，我的大龙就会被少爷斩断。”

　　“那这里？”

　　“也不行……”

　　黄蓉又指了几个地方，桑桑一一解释，并说明了最终结果。看着桑桑认真的表情，黄蓉意识到她并非在开玩笑。

　　如果桑桑说的是真的，那也太可怕了！别人下棋讲究一步十算，而桑桑才下了十步，就已经算到了最终结局，这实在令人震惊！难怪黄药师和司空长风与她下棋时输得那么惨。

　　可桑桑的棋艺已经如此高超，却仍然输给了夜榇，那夜榇的棋艺又该高到何等地步？

　　“夜哥哥，你也太厉害了吧！”黄蓉抱着夜榇的胳膊，满脸崇拜。

　　黄药师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

　　“做饭去吧，多做些，今天中午请你爹爹和司空城主他们也在医馆吃饭。”夜榇轻轻拍了拍黄蓉的头。

　　“喔，桑桑、若依姐姐，走，做饭去！”黄蓉这才发现时间不早了，叫上桑桑和叶若依向厨房走去。

　　众人纷纷散去，只有司空长风和黄药师对视一眼，迅速坐到夜榇和桑桑刚才的位置上。他们并未撤去棋盘上的棋子，而是按照桑桑刚才所说的位置开始复盘。

　　由于桑桑讲解得很详细，两人复盘得很快。不一会儿，他们就复现出桑桑所说的第一种结局，数了数盘面，果然如桑桑所说，夜榇以三子优势获胜。

　　司空长风和黄药师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接着他们又快速复盘了其他几种情况，发现结果与桑桑所说的分毫不差。

　　两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此刻他们终于确信，世间竟真有推算能力这般惊人的人物。

　　而且一口气便出现了两位。

　　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今后再也不找桑桑和夜榇下棋了——

　　那简直是自己找罪受！

　　半个时榇后，饭菜一一上桌，众人围坐大快朵颐。

　　“药师兄真是好福气，令千金的厨艺实在绝妙！”

　　初次品尝黄蓉手艺的司空长风边吃边连连称赞。

　　“哈哈哈，司空兄过奖了！”

　　黄药师满面自豪，笑声爽朗。

　　享用过丰盛午饭后，司空长风与黄药师等人便返回城主府。

　　夜榇也重新打开医馆，坐诊看病。

　　不过这一下午病人寥寥，看天色差不多，他便关上医馆，回到后院。

　　晚饭后，几位女子还在院中纳凉赏月，夜榇却独自回了房间。

　　“出来吧。”

　　他在桌前坐下，斟了一杯茶，语气平淡地朝房中一角说道。

　　夜榇之所以回房，正是因为察觉到有人潜入。

　　其实下午他就注意到有人在医馆外徘徊窥探，却始终未踏进门。

　　夜榇并未理会——对方不主动求医，他也不会强拉。

　　直到晚饭时分，那人趁隙潜入他房中。

　　此人隐匿功夫极佳，除了夜榇，只有李寒衣有所察觉。

　　她本想出手，却被夜榇拦下。

　　院中“六道轮回”之毒并未撤去，若来者心存歹意，一入院便会中毒。

　　既然她安然无恙，再结合白天的情形，夜榇已猜出原因：

　　对方只是不便当众求医。

　　他能理解——病人也有隐私。

　　随着话音落下，一名身着黑衣、面覆黑布的人影自角落走出。

　　“罗网惊鲵，见过夜先生。”

　　她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冷艳绝尘的脸，向夜榇欠身行礼。

　　“今日冒昧前来，还望先生见谅。”

　　夜榇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虽早知潜入者是女子，却未料到竟是这位农家的“女管仲”——

　　不，此刻她并非田言，

　　而是罗网杀手，惊鲵。

　　“无妨。”

　　夜榇微一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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