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沉默的清晨

　　雨下了一夜。

　　曲松十几乎彻夜未眠。

　　她蜷缩在床上，耳朵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心脏随着每一次想象的脚步声而悬起又落下。

　　但门外始终寂静，只有雨声单调地重复，像是在嘲笑她的忐忑。

　　路回终会怎么回应？愤怒？冷漠？

　　还是……别的什么？

　　无数种可能性在她脑海里翻滚，每一种都让她胃部揪紧。

　　那个吻的触感挥之不去，唇角的微凉与心头的灼热交织，变成一种甜蜜又痛苦的煎熬。

　　天光在雨幕中艰难地透进房间，灰蒙蒙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起床。

　　无论面对什么，她都必须去面对。

　　客厅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让人心慌。

　　厨房没有早餐的香气，料理台冰冷整洁。

　　路回终的房门紧闭着。

　　曲松十站在原地，心里那点残存的侥幸一点点沉下去。

　　她走到路回终房门口，抬起手，想要敲门，指尖却在触碰到门板前僵住了。

　　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昨晚不是故意的？”——太虚伪，那一刻，她就是故意的，遵循了内心最真实的冲动。

　　“姐姐，我们能谈谈吗？”——如果对方根本不想谈呢？

　　勇气在现实的寂静面前迅速消弭。

　　她最终收回了手，默默地走向厨房，开始为自己准备早餐。

　　动作机械，食不知味。

　　当她端着牛奶和烤好的面包坐到餐桌前时，路回终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曲松十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抬起头，紧张地望过去。

　　路回终走了出来。

　　她穿着熨帖的职业套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近乎漠然。

　　她甚至没有看曲松十一眼，径直走向玄关，仿佛客厅里的人是透明的空气。

　　“姐姐……”

　　曲松十忍不住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路回终换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穿上高跟鞋，拿起公文包和放在玄关柜上的车钥匙，整个过程流畅而冰冷。

　　“我今天很忙，不用等我吃饭。”

　　她的声音平稳，没有怒气，没有指责，也没有任何温度。

　　就像在陈述一个与彼此都无关的事实。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她离开的背影，也仿佛将昨夜那个意外的吻，连同所有可能发酵的情感，一同锁在了门外。

　　曲松十僵在原地，手里的牛奶杯壁传来冰凉的触感。

　　预想了很多种反应，唯独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彻底的、不留余地的无视。

　　比争吵更让人难受的，是沉默。

　　比愤怒更让人无力的，是视而不见。

　　路回终用最冷静的方式，筑起了一道更高、更厚的墙。

　　她没有给出任何答案，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沟通的缝隙。

　　曲松十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白色液体，眼眶一阵酸涩。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那股湿意逼了回去。

　　不能哭。

　　路回终在用她的方式处理这件事，用工作麻痹自己，用距离保护自己。

　　而她，不能先垮掉。

　　她拿起手机，点开和姜雨琪的聊天框，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很久，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能说什么呢？说她把一切都搞砸了？说路回终彻底不理她了？

　　最终，她只是默默收起手机，机械地吃完早餐，收拾好厨房，然后换衣服出门上班。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将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湿冷之中。

　　曲松十走进电梯，看着镜面里自己有些苍白的脸，深吸了一口气。

　　路回终选择了逃避。

　　但她不会。

　　那个吻，是她心意的确认，是她无法收回的真心。

　　无论路回终如何回应，或者不回应，她都不会后悔。

　　毕竟，路回终还没把她赶出去，不是么？

　　只要还在这儿，只要她还能看见路回终，一切就都有希望。

　　只是，前方的路，似乎因为这场雨和那个沉默的清晨，变得格外泥泞和漫长。

　　她知道，她需要更多的耐心，和更坚韧的勇气。去等待，或者，去再一次，叩响那扇紧闭的心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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