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未说出口的妥协》

　　中央控制室，像一个沉睡巨兽的心脏。

　　设备运行的低沉嗡鸣，是它唯一的呼吸。

　　十二块监控屏幕，是它洞察黑暗的十二只眼睛。

　　陆沉的目光，没有落在那些被浓雾笼罩的外部画面上。

　　他的视线，像一枚被精准制导的钉子，牢牢钉死在左下角那块，代号为“质检室”的屏幕上。

　　画面里，光线惨白。

　　苏沐妍的身影，依旧凝固在不锈钢实验台前，像一尊被抽干了所有生气的雕塑。

　　她面前，那个用牛肉罐头盒装着的，早已冷却的营养液，安静地待着。

　　像一个无声的，固执的挑衅。

　　陆沉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

　　他没有调出新的指令。

　　只是将那段录像，倒回了五分钟前。

　　屏幕上，他自己的背影，刚刚走出实验室的门。

　　门，缓缓合拢。

　　将那片属于苏沐妍的，冰冷的战场，彻底隔绝。

　　时间，在监控画面里，一帧一帧地流逝。

　　一秒。

　　两秒。

　　苏沐妍没有动。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那是她最后的，也是最脆弱的骄傲。

　　陆沉的眼睛，微微眯起。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倔强的身影，就像在观察一个复杂的，充满了未知变量的实验。

　　就在他以为这次的投入，即将宣告失败时。

　　画面里的苏沐妍，动了。

　　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垮塌了一瞬。

　　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终于断了。

　　她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术刀，刀锋与金属台面碰撞，发出一声微弱却刺耳的轻响。

　　然后，她的手，伸向了那个铁盒。

　　动作，迟疑。

　　仿佛那里面装的不是救命的能量，而是一杯致命的毒药。

　　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盒壁，又像触电般缩回。

　　最终，她还是用那双沾染了组织液，微微颤抖的手，将它端了起来。

　　她没有立刻喝下。

　　而是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角落里，那个不会说话的，黑色的摄像头。

　　仿佛在确认，那个男人，真的已经走远。

　　下一秒。

　　她仰起头，将那盒早已冰凉的，带着一股铁腥味的营养液，一饮而尽。

　　动作急促，狼狈。

　　像是在吞咽某种屈辱的证明。

　　中央控制室里。

　　陆沉看着这一幕，面无表情。

　　只有那一直紧抿的嘴角，向上，勾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探的，微小的弧度。

　　像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缝隙。

　　他的手指，离开了回放键。

　　转而，落在了另一块更加复杂的，布满了线路图与能量数值的控制面板上。

　　那是整个谷神仓库的，能源分配中枢。

　　他的指尖，在触控屏上飞速划过，没有一丝犹豫。

　　【指令输入：区域B-7，质检室。】

　　【权限认证：最高管理员，陆沉。】

　　【能源配给方案：修正。】

　　屏幕上，代表着质检室的那条能源供给线，原本黯淡的红色，瞬间变成了代表着“优先”的绿色。

　　后面的数字，也从“标准配给”，跳动成了“额外追加”。

　　【……供电时长，增加2小时。】

　　做完这一切，陆沉缓缓靠回椅背。

　　他的目光，从那块小小的屏幕上移开，重新投向了代表着整个仓库安防系统的，那片由十二块屏幕组成的光幕。

　　仿佛刚刚那一切，只是他庞大计划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计算完毕的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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