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暗流寻踪，玉殒香消

　　接下来的几日，朱惘府邸表面平静，内里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暗流。

　　朱惘称病告假，并未完全闲居府中。他利用这段时间，以清查府库、整理旧物为名，实则不动声色地调查与吕家往来的更多细节。他变得更加沉默，眼神中时常带着思索，与吕氏之间，那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下，是愈发明显的疏离。

　　吕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急如焚。父亲传来的密信语气一次比一次严厉，要求她不惜一切代价稳住朱惘，甚至暗示若局面失控，吕家和她都将面临灭顶之灾。她试图更加温柔小意，寻些朱惘感兴趣的话题，甚至亲手炖煮他喜爱的羹汤，但朱惘的反应总是淡淡的，客气而疏远。

　　这日晚膳后，朱惘借口要查阅一些古籍，又独自去了书房。吕氏在正房中坐立难安，指尖冰凉。她知道，丈夫的心正在离她远去，而她却无能为力。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她的贴身婢女，也是从吕家带过来的心腹，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面色凝重地低语了几句。

　　“什么？殿下……殿下前日独自去了库房，调阅了近年与吕家往来的所有礼单和书信？”吕氏脸色骤变，血色瞬间褪尽。

　　“是……奴婢也是刚刚从看守库房的老苍头那里旁敲侧击才得知的。殿下当时神色很是严肃。”

　　吕氏瘫坐在绣墩上，浑身发冷。他果然在查！他不仅起了疑心，而且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些礼单和书信里，会不会有父亲所说的……那封提及“西域异香”的短笺？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起父亲信中的警告：“……若惘殿下深究，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必须做点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父亲说过，必要时，可以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实情”来取信于朱惘。可是，朱惘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怀疑，他是在寻找证据！单纯的解释，还能挽回他的信任吗？

　　或许……只有彻底斩断线索，让他无从查起？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但求生的本能和对家族命运的恐惧，压倒了她最后的犹豫。

　　“你……”她声音颤抖地对心腹婢女吩咐，“去找我们的人，想办法……想办法让那个知道香料底细、还在府外庄子上看管着的西域香商，‘病故’。”她闭上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立刻。”

　　她选择了和父亲一样的路——灭口。只有让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都消失，才能最大程度地保护吕家，也保护她自己。至于那个香商是无辜还是有罪，此刻已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婢女领命，悄然而退。

　　吕氏独自留在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她苍白而扭曲的脸。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在夜色里依旧皎洁的玉兰花，那曾经象征着她孝心和高洁的花朵，此刻在她眼中，却如同噬人的妖魔，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猛地关上窗户，仿佛要将那香气和它所代表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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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朱惘在书房中，并未如他所说的在查阅古籍。他面前铺开的，是一张京城及周边的简图。他的指尖，正点在几个吕家名下的庄园、别院的位置上。

　　仅凭府内的调查，恐怕难有突破。岳丈吕本老谋深算，既然已经开始清理首尾，府内必然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要想找到更多线索，或许……得从吕家外部着手。那些被突然调离京师的管事，那些消失的西域联系人，他们被送去了哪里？南方？还是就藏在京畿附近的某个庄子上？

　　他想起了几个人，几个或许能帮他，却又需要极度谨慎对待的人——军中一些与他略有交情、且对吕家并无好感的将领。尤其是那位以刚直不阿、掌军纪闻名的蓝玉将军……只是，贸然联系外将探查岳家，乃是犯忌的大事。

　　朱惘陷入深深的矛盾。一步踏错，可能万劫不复。

　　而他还不知道，就在他犹豫权衡之际，吕氏已经抢先一步，再次用鲜血和沉默，试图掩盖那正在扩散的裂痕下的真相。一条可能指向核心秘密的线索，即将在黑暗中断绝。

　　玉兰依旧在夜色中绽放，幽香阵阵，但这香气之下，掩盖的却是愈发浓重的血腥与阴谋。朱惘的调查刚刚开始，便已陷入了对手更深的迷雾与阻挠之中。这场暗中的较量，变得越发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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