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让海浪带她回家’

　　宁安注意到李思雅难看的面色，走了过来。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吗？”

　　“嗯，最坏的结果还是来了，苏佑安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你自己看看吧……”李思雅将笔记本递给她。

　　“什么！”

　　宁安连忙拿过笔记本，捏着那张列满指令的纸，指节泛白，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那些“凌晨三点看镜子”“站在天台往下看”的字眼，像冰锥扎进刚才读日记时就发酸的心里。

　　李思雅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指尖点在“变成蓝鲸，永远沉在深海”那行字上，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写这些的时候……该有多绝望呢。”

　　书架旁的地板上，还散落着几张被剪碎的蓝鲸图片，边缘带着齿痕，像是被反复撕扯过。

　　宁安突然转身，猛地拉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有部旧手机，屏幕碎了一角。点开相册，最新的照片是三天前拍的：手臂上一道浅淡的疤痕，背景是凌晨五点的窗台，天色泛着死灰。

　　“她已经开始了，甚至马上要到最后一步了。”宁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焦灼，“最后那个‘沉入深海’的仪式……指定时间是哪天？”

　　李思雅迅速翻找那张打印纸的背面，在边缘处看到一行用红笔写的小字：“第50天，凌晨4点20分。”两人对视一眼，握紧的双拳指节泛白。

　　现在已经是第49天的下午四点，留给她们的时间，只剩不到十一个小时。

　　宁安抓起桌上的旧手机，指尖在碎屏上快速滑动，试图找到更多线索。通话记录停留在一个月前，最后一个号码是陌生的座机，备注只有一个字：“引”。

　　“这个‘引’，会不会是游戏组织者？”

　　李思雅凑过来，目光扫过那串数字：“必须想办法知道仪式地点。”

　　她转身去翻床头柜，抽屉深处掉出一张揉皱的地图，某块区域被红笔圈了三次——是城郊那片废弃的码头，据说涨潮时海水会漫过栈桥，当地人管那儿叫“吞船口”。

　　宁安看了眼手机时间，下午四点十分。

　　她把那本蓝鲸笔记本合上：“不能等了，现在就去码头守着。”声音里的焦灼压过了颤抖，“她在日记里写过‘深海能藏住一切’，那地方太符合了。”

　　李思雅摇摇头：“我先联系警方，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宁安面色复杂。

　　“好吧……我派几个人保护你，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排在第一位！不要涉险！”李思雅叹了口气。

　　“知道啦！不用担心我。”

　　两人快步走出房间，带上门的瞬间，宁安回头望了眼书桌上那本摊开的日记，最后一页还停留在那句“等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楼道里的风灌进来，带着铁锈味的凉意刺得人鼻腔发酸。

　　宁安攥紧了手里的地图，指腹蹭过红笔圈住的“吞船口”——绝不能让那些藏在深海里的黑暗，真的吞掉那个曾经攥着小红花等父母回头的女孩。

　　警察很快就到了，封锁了现场。

　　而宁安二人已经前往吞船口。

　　一路上宁安总觉得心绪不宁，事情会这么简单就结束吗？

　　李思雅轻轻靠向她的肩膀，尽力释放安定的气息，试图感染宁安。

　　“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有我在呢。”

　　“嗯……”宁安只是笑笑，眉间的忧愁却像烙印般挥之不去。

　　五个多小时的路程，似乎无比遥远。

　　宁安还是经不住高强度的精神紧绷，疲惫地睡着了。

　　李思雅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膝弯，尽量让她睡得安稳。

　　“睡吧，好好休息，做个好梦。”李思雅轻轻梳理着宁安柔顺的长发。

　　车刚停在码头入口，刺眼的警灯就晃得人睁不开眼。

　　“到了。”李思雅再不愿打扰，也还是将她叫醒。

　　“嗯？哦……”刚醒的宁安还带着点迷茫。

　　李思雅轻笑一声，替她擦了擦嘴角。

　　宁安像只受惊的小鹿，赶忙坐直身体下了车，面颊泛着粉红。

　　李思雅紧随其后，嘴角带着笑意。

　　警戒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李思雅拿出证件给警官看了眼，便带着宁安穿了过去。

　　此刻海风卷着腥气扑来，漫过脚踝的潮水在栈桥下撞出细碎的白浪。

　　“我们的人把这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能找到那个女孩，不过发现了些人为留下的痕迹。”一名警员低声指引着。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栈桥下的礁石缝里卡着半张撕碎的照片，边角还沾着湿沙。

　　宁安蹲下身小心地将照片捡起，指尖触到照片上模糊的笑脸时猛地一顿。

　　那是苏佑安和父母在游乐园的合影，照片里的她举着，背后的旋转木马正亮着彩灯。照片被撕得很碎，剩下的半张上，父亲的手臂还圈着她的肩膀，指节处有颗很明显的痣，宁安在苏佑安的日记里见过无数次这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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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附近的监控都查了，没拍到她离开的踪迹。”警员补充道，“但涨潮前有人看到过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坐在栈桥尽头，手里好像拿着个玻璃瓶。”

　　李思雅顺着栈桥往深处走，海水已经漫过她的鞋跟，冰凉的触感顺着裤管往上爬。她忽然停在一块被海水泡得发胀的木板前，上面画着一幅十分幼态的画。

　　“这画……”宁安快步跟上来，看清画中景象时呼吸一窒，“是她日记里画过的旋转木马，她说那是‘永远不会停的梦’。”

　　她指尖拂过画中小人扬起的嘴角，颜料被海水泡得发黏，“你看这里，小人手里还牵着两个模糊的影子——是她爸妈。”

　　画上的小人骑在轮转不停的旋转木马上，笑得灿烂，笑得温暖。

　　李思雅的对讲机突然响起，是技术队的声音：“李小姐，查到那个备注‘引’的座机号了，登记地址是……早已废弃的星梦游乐园的值班室！”

　　宁安手里的半张照片“啪嗒”掉在水里。她想起苏佑安日记里那句用红笔写下的话：“旋转木马的音乐停了，但海浪会记得所有声音。”

　　“她去了游乐园。”宁安猛地站起身，海水顺着衣角往下滴，“她把仪式改成了‘让海浪带她回家’！”

　　李思雅迅速掏出手机：“通知附近警力立刻赶往星梦游乐园，重点排查旋转木马和海边的栈桥！”她转头看向宁安，目光里的焦灼掺着笃定，“这次我们一定能找到她。”

　　海风突然变大，卷着浪涛声拍在礁石上，像是谁在远处轻轻哼起了那首《小星星》。

　　宁安望着游乐园的方向，握紧了口袋里那半张合影，纸角已经被手心的汗浸湿。

　　她好像能看见那个穿白裙子的姑娘正坐在旋转木马上，手里的玻璃瓶在暮色里闪着微弱的光，等着第一波涨潮的浪。

　　“走吧，这边留几个人，我们先去游乐场看看。”李思雅牵起宁安的手。

　　“嗯……”

　　手机在口袋里震得愈发频繁，宁安被李思雅拽着钻进警车时，屏幕恰好亮起来。

　　是唐棠发来的语音，背景里能听见薯片的咔嚓声，语气带着点小委屈：“安安！你中午说去学校，这都晚上八点了还没影儿呢！我去你家敲了三回门，邻居说没见你回来呀！”

　　第二条语音紧随其后，声音陡然拔高，又很快软下来：“是不是被老师留堂了？还是遇到难题了？跟我说呀，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我可以听你吐槽嘛～”

　　宁安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路灯，指尖在膝盖上轻轻点着。中午放学时，唐棠还扒着她的书包晃悠：“下午图书馆见哦，我带了草莓味的酸奶！”

　　她当时应着“好”，却没料到会被苏佑安的事绊住，连条像样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回。

　　此刻的唐家客厅里，唐棠正把手机垫在数学练习册上，盯着屏幕上的“正在输入中”发呆。

　　酸奶瓶空了躺在茶几上，吸管被她咬得皱巴巴的。

　　“都八点半了……”她小声嘀咕，忽然抓起手机跑向阳台，对着宁安家的方向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配文：“你看你家灯还黑着！再不回来我就把你的那份草莓蛋糕吃掉啦！”

　　发完又觉得不妥，赶紧撤回，重新打字：“蛋糕给你留着的，放冰箱里啦，等你回来一起吃～”她抱着膝盖坐在阳台的小凳子上，晚风掀起她的刘海，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忽明忽暗。

　　警车里，宁安终于腾出一只手，她飞快地调出输入法，指尖因紧张还带着微颤，却刻意放缓了打字速度，字句尽量柔和：“在忙很重要的事，别担心，安全的。蛋糕留着，我一定回去吃。”

　　想了想，又补了个唐棠常用的笑脸表情——这个小丫头看到表情，会更容易相信她的话。

　　李思雅瞥见她按灭手机屏幕，轻声问：“唐棠？”

　　“嗯，”宁安点头，嘴角漾开一丝浅淡的弧度。

　　远处的游乐场轮廓在夜色中渐显，宁安握紧了口袋里的半张合影，心里忽然多了份沉甸甸的念头——不仅要找到苏佑安，还要早点结束这一切，回去赴那个被耽搁了一下午的、关于草莓酸奶和数学题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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