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策略

　　沈砚获得“过目不忘”能力已有些时日，这能力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御书房内周老太傅枯燥的讲经，如今在他耳中自动分门别类，化为清晰的知识脉络存入脑海；甚至连宫中偶尔流传的、关于北方匈奴动向或东南漕运弊端的小道消息，他也能迅速捕捉并关联起曾看过的地理志、兵书中的相关信息。

　　这能力并未让他变得张扬，反而让他更加沉静，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除了跳脱，更多了几分洞察与思索。

　　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无声地汲取着这个时代的一切，同时，那个“获得皇帝赞赏”的系统任务，也一直悬在心头。

　　机会，在一个略显沉闷的午后，伴随着北方紧急送达的奏报而来。

　　永熙帝的脸色比连日的阴天还要沉郁。他召了几位重臣在御书房正殿议事，连偏殿这边都能隐隐感觉到那股低气压。

　　周老太傅的讲课声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大皇子萧铭难得地正襟危坐，三皇子萧锐则垂眸看着书本，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砚竖起耳朵，隐约捕捉到从正殿方向飘来的零星词语——“三月未雨”、“禾苗枯焦”、“流民”、“赈济”……他心下了然，是北方发生旱灾了。

　　这对于本就国库不算充盈的大晏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果然，没过多久，永熙帝竟踱步来到了偏殿门口，脸色疲惫，目光扫过殿内一众年纪尚小的皇子和伴读，似乎想从这些未来的栋梁身上看到一丝希望，又或许只是想暂时脱离那令人窒息的政务讨论。

　　周老太傅连忙带领众人起身行礼。

　　皇帝摆了摆手，目光落在沈砚身上时，微微停顿。

　　他想起了之前关于“雨水何来”的争论，以及后来沈砚在经义问答上突飞猛进的表现。

　　这孩子，似乎总有些与众不同的想法。

　　“今日北方数郡报旱，民生多艰。”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像是在对所有人说，目光却若有若无地停在沈砚方向，“尔等虽年幼，亦当关心民瘼。若有良策，不妨直言，童言无忌。”

　　这显然只是一句鼓励性质的场面话，没人会真指望一群半大孩子能提出什么治国良方。

　　大皇子萧铭立刻起身，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当立即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彰显天恩！”

　　这话中规中矩，挑不出错，却也毫无新意。

　　三皇子萧锐沉吟片刻，亦开口道：“皇兄所言极是。此外，或可令地方官绅设粥棚，安抚流民，以防生变。”

　　永熙帝听着，面上并无波澜，这些都在朝堂上讨论过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童声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陛下……学生，学生有一点愚见。”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砚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孩童式”的认真与忐忑。

　　萧彻在他身边，紧张地攥紧了衣角。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兴趣：“哦？沈砚，但说无妨。”

　　“学生刚才听陛下和殿下们说到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这是仁政。”沈砚先肯定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带着点“好奇”问道，

　　“可是学生在想，只是把粮食发下去，让灾民们坐着等吃，会不会……不太好？”

　　周老太傅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训斥他妄议朝政，却被皇帝用眼神制止了。

　　“有何不好？”皇帝问道。

　　沈砚组织着语言，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像是孩童的奇思妙想，而非惊世骇俗的言论：

　　“学生以前听府里管家说过，人要是闲着久了，容易生事，也容易……变懒。

　　而且，光是发粮食，好像也只能管一时，等粮食吃完了，地还是旱的，明年怎么办？”

　　他顿了顿，看着皇帝并未露出不悦，才继续“天真”地说道：

　　“学生就在想，为什么不让他们……干活来换粮食呢？”

　　“干活换粮？”皇帝重复了一遍，眼神微凝。

　　“对呀！”沈砚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分享一个绝妙的主意，

　　“官府不是要赈灾吗？可以把粮食作为‘工钱’呀！比如，组织灾民去修葺被冲毁的河道沟渠，这样下次下雨就能存住水了；或者清理官道，方便以后运粮食；还可以挖一些蓄水的池塘……

　　“反正就是找些对大家以后都有好处的活儿让他们干！这样，他们凭力气吃饭，心里踏实，不会觉得自己是白拿的，也就不会闲着生事。

　　而且，这些工程修好了，以后就算再遇到干旱，也能有点准备，不是一举好几得吗？”

　　他将“以工代赈”的核心思想，用最朴素直白的语言包装成了孩童的妙想。殿内一片寂静。

　　大皇子萧铭脸上露出不屑，觉得这想法粗鄙不堪，有失体统，三皇子萧锐则若有所思。

　　周老太傅张了张嘴，想反驳这有违“仁爱”本意，施粥放赈才是王道，但看着皇帝陷入沉思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永熙帝确实被触动了。

　　朝堂上争论不休的，无非是赈济粮款的数额、如何防止贪腐、如何安抚流民，却从未有人从“激发民力”、“长远防灾”这个角度去思考。

　　这个七岁孩童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固有的思维壁垒！

　　“干活换粮……清理河道，修筑塘堰……”皇帝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眼中精光渐盛。

　　这法子，听起来简单，却直指要害！不仅能稳定秩序，更能化消极的消耗为积极的建设，增强地方抗灾能力！其背后的管理智慧，远超乎一个孩童的想象！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沈砚，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他以为只是有些小聪明的孩子。这真的是一个七岁孩子能想出来的？还是卫国府……？

　　沈砚被皇帝看得心里发毛，赶紧补充道：“这都是学生胡思乱想的……可能不对。学生就是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下意识用了一句前世的话，说完才觉不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皇帝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的震惊更甚。此言精辟！直指赈济核心！

　　他深深地看了沈砚一眼，那目光复杂难明，有欣赏，有探究，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慨。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子，颇有其祖遗风。”

　　一句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沈擎之父，上一代卫国公，便是以勇猛善战、用兵奇诡着称！皇帝此言，无疑是将沈砚与那位名将祖父相提并论，这是何等的赞誉！

　　周老太傅愣住了，大皇子萧铭脸色微变，三皇子萧锐看向沈砚的目光，也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

　　萧彻仰头看着身边沐浴在众人复杂目光中的沈砚，只觉得他的身影仿佛在发光。

　　他听不懂那些深奥的道理，但他知道，阿砚说了很棒的话，连父皇都夸奖他了！一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悄悄在他心底滋生。

　　沈砚心中则是狂喜——系统任务，这算是完成了吧？！皇帝这绝对是真心赞赏！但他面上却不敢表露，只是恭敬地垂下头：“陛下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永熙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沈砚一眼，便转身回了正殿，步伐似乎比来时轻快了些许。

　　他需要立刻召集户部、工部官员，重新商议这赈灾之策！

　　当天晚上，沈砚在梦中，再次见到了那团模糊的光晕。

　　【初始引导任务完成。】

　　【奖励发放：过目不忘（初级）权限固化为永久。】

　　【治国辅臣系统正式激活…能量汲取中…当前绑定度15%…】

　　【新功能解锁：知识检索（初级，限于已接触领域）】

　　【主线任务链预加载…条件不足，暂不发布。】

　　光晕和声音再次消失。

　　沈砚醒来，感受着脑海中越发清晰浩瀚的知识，以及那种仿佛能随时调用相关信息的感觉，心中五味杂陈。

　　系统的肯定，皇帝的赞赏，都预示着他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而这一切的起点，似乎都与他身边那个需要他守护的小皇子，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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