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数据道祖

　　紫微宫，玄天大殿。

　　时间仿佛凝固。

　　悬浮于空的玄木道典散发柔和生机，如同心脏般有节律地搏动，每一次收缩膨胀，都引动周天灵气潮汐，发出低沉而宏远道音。

　　玄木道典表面，肉眼可见一些古老枝干与星辰脉络已彻底活化，纠缠流转，构成一幅不断演化的诸天星辰生灭图。

　　文烨闭目凝神，虚空立于道典之前。

　　周身并无强光闪耀，只有一种深沉、与道典同源共鸣的道韵在流转。

　　在文烨面前，还有一枚朴实无华的人王指环，此刻成为整个能量漩涡的核心，所有光华、所有道韵，如百川归海般，温顺地萦绕在指环周围，最终被这枚指环缓缓吸收。

　　紫微大帝站在数丈之外，平日威严沉静的面容上满是无法掩饰的震惊与复杂情感。

　　他亲眼所见，文烨从混沌之中凝聚出人王指环，然后仅凭指环清光一闪，便抚平混沌风暴，继而水到渠成般将他的神念印记烙在玄木道典之中。

　　如此驾轻就熟的手段，连紫微大帝也自叹弗如。

　　给紫微大帝的感觉，文烨此举并非强行夺取，更像是，物归原主。

　　“嗡——”

　　最后一道涟漪波动散开，玄木道典光华内敛，体积微微缩小，化作一道流光，安静地落入文烨掌心，那原本属于紫微大帝的禁制气息，已荡然无存。

　　文烨睁开双眼，眸中似有青木生长、星辰轮转的景象一闪而逝。

　　他感受到与玄木道典之间建立了前所未有的紧密联系，不仅仅是掌控，更如同多了一个世界级的感官延伸。就和他的遗落界一般。

　　文烨转身，面向紫微大帝，深深一揖：“大帝，幸不辱命。”

　　紫微大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起伏的波澜，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想不到，玄木道典与文小友缘分如此之深。

　　本帝参悟万载，竟不及小友片刻之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枚人王指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释然。

　　“罢了，宝物有灵，择主而事。这玄木道典与人王指环，合该为你所得。”

　　文烨心中微动，紫微大帝的豁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紫微大帝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无比，“文烨，你既得人王指环认可，又炼化玄木道典，便是承了莫大因果。

　　如今仙界危殆，仙域护界大阵濒临崩溃，混沌虚海虎视眈眈。

　　本帝……恳请你，以人王指环之力，助仙界修复大阵，拯亿万生灵于倾覆之间！”

　　紫微大帝身为仙界至尊，此刻却用上了恳请二字，其心可鉴。

　　文烨面色一肃，正欲回答，却只听得，“轰隆隆——！！！”

　　就在此时，整个紫微宫，不，是整个仙界，都剧烈地震颤起来！

　　玄天大殿外的苍穹，原本依靠大阵维持的清明仙光，如同破碎的琉璃般寸寸龟裂，露出后面那令人心悸、无边无际的混沌风暴！

　　狂暴的混沌气息如同亿万凶兽，从虚空裂缝中嘶吼着涌入。

　　所过之处，仙山崩塌，灵河断流，法则哀鸣！

　　“报——！”

　　一名天将浑身战甲布满被腐蚀般的孔洞，踉跄冲入大殿，声音凄厉。

　　“大帝！不好了！西北巽风位阵基彻底破碎！混沌侵入，镇守的赤炎老祖重伤！

　　天机老人正以天机盘强行演算生路，却遭受反噬！

　　混沌来势凶猛，我仙域大军难以抵挡，防线已退后三亿里！”

　　“报！东方震雷位告急！域外天魔趁混沌肆虐之际杀到，轮回仙域魔佛老人、苍玄仙域无极道人正与之激战！”

　　“报！九黎仙域仙王蚩旭传来讯息，其域内多处出现混沌漩涡，整个仙域除葬星滩能勉强维系之外，其他仙城无一幸免！众人都逃亡葬星滩紧急避难。”

　　……

　　坏消息接踵而至，仙界已到了生死存亡边缘！

　　紫微大帝脸色铁青，一步踏出大殿，神识扫向那末日般的景象，眼中尽是痛惜与决然。

　　紧接着，他周身爆发出璀璨的紫色星辉，如同中流砥柱般稳定住摇摇欲坠的紫微天宫，道音传遍四方：“众仙听令！结周天星斗阵，随本帝迎敌！纵身死道消，亦要护我仙界子民！”

　　声如雷霆，带着悲壮的决绝。

　　紫微大帝身影化作一道紫色流星，径直冲向混沌冲击最猛烈之处。

　　星辉所过，暂时逼退混沌，为溃散的仙兵仙将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

　　文烨紧随其后，看着紫微大帝不惜燃烧本源也要守护众生的背影，心中触动。

　　这就是仙界至尊的担当。

　　文烨手握人王指环，一时间却不知道它还能发挥什么作用。

　　“和混沌硬拼是没用的，即使用人王指环也不行。”青山的声音从遗落界冷静地传来，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

　　“混沌虚海此次冲击非同小可，乃纪元之劫的前兆。

　　仙界大阵根基已毁，紫微老小子虽强，也不过是延缓片刻。

　　此刻即便你用人王指环去修补，也只是杯水车薪，螳臂挡车。”

　　文烨神念急问：“青山，那该如何？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仙界覆灭？”

　　“覆灭？未必。”青山话锋一转。

　　“玄木道典，又名五行方舟，是伏羲大帝所留五行救世圣典之一。

　　五行方舟，顾名思义，其核心功能便包括方舟。

　　在危急关头，你可启动玄木道典的方舟功能，将愿意离开的仙界众生接引到道典空间中来。

　　别小看这玄木道典，当初他可是老夫的青山界，容下仙界众人绰绰有余。

　　当然，这是第一条路，逃亡。”

　　文烨目光一闪，看向在混沌中艰难支撑的紫微大帝，尽管如此，仍然不断有仙人在他眼皮底下陨落。

　　对此紫微大帝也力不从心。

　　又看向那些在仙域碎片上绝望哀嚎的普通仙人、各种灵兽……

　　逃亡，或许能保存火种。

　　但意味着放弃世代生存的家园，放弃仙界数百万年来的根基。

　　“还有第二条路。”青山的声音带着一种石破天惊的意味，“与其任凭此界破碎寂灭，不如…炼化此界！”

　　“炼化仙界？！”文烨心神剧震，这事他从来没有敢想过。

　　“不错！以人王指环为引，以玄木道典为基，强行炼化这仙界主体，天极九州！

　　将此界本源与你自身的道基相连！

　　如此一来，你可调动混沌功法，融合整个仙界的残存力量来对抗混沌。

　　当你炼化仙界，修复起来就更加容易。而且，此举堪称一劳永逸！”

　　“只不过，”青山顿了顿，“一旦成功，你便是此界名副其实的道祖！掌控一切法则，众仙的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就在这时，勉强击退一波混沌冲击的紫微大帝退回文烨身边，气息有些紊乱。

　　他刚才似乎听见文烨提到炼化仙界，骇然看向文烨。

　　“文小友，你……你想炼化天极九州？

　　不可！

　　此乃窃天之功，一旦如此，你便成此界绝对主宰，而众生皆为你之附庸！

　　此举与这混沌吞噬仙界何异？”

　　紫微大帝眼中充满震惊与担忧。

　　道祖之位，意味着无上权柄，也意味着巨大责任和……孤独。

　　文烨如此年轻，缺乏阅历，心性不足又何德何能驾驭道主之位？

　　而且，此界一旦被人炼化，仙界众生便失去自主。

　　文烨从紫微大帝眼中看出对自己的不认可，不信任。

　　再看着远处在混沌中若隐若现、苦苦支撑的众人，赤炎老祖、天机老人、破军战神……无一不是狼狈不堪。

　　再看看苏定荣率苏馨、苏芸、苏振东等苏家子弟拼死战斗。

　　还有他灵隐门弟子，包括周末、李旦、葛天剑、青元、青玉等长老，在阵法庇护下，在被混沌围困的葬星滩艰难抵御，每个人都面带决死之志……

　　文烨忽然笑了。

　　笑容中有无奈，有决断，更有一种超脱于单纯力量之上的明悟。

　　“大帝，”文烨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所求，非主宰，非附庸。我所愿，是守护，是共存。”

　　不再犹豫，文烨双手虚抬，两枚人王指环同时爆发出贯穿天地的清辉！

　　玄木道典自他掌心飞起，悬于头顶，缓缓展开，不再是洞天入口，而是化作无数道青金色符文锁链，如同迸发勃勃生机的神经网络，瞬间链向仙界各处，潜入大地之中！

　　“以我之名，文烨！”

　　“承人王之气运，秉五行圣典之生机！”

　　“今，合道天极，不为称尊，只为守护！”

　　“以人道之法，重构乾坤！”

　　轰！

　　集遗落界、青山界和仙界天极九州界域之力，混沌功法运转到极致，在格物网络散布和牵引下，四周混沌被疯狂卷入文烨体内。

　　狂暴的混沌在触及格物网络瞬间，仿佛遇到无形堤坝，又仿佛遭遇强劲的虹吸，被迅速抵御、转化和吸收。

　　混沌的破坏性能量被引导、被分化，很大一部分被文烨体内运转的混沌功法所吸收，转化为多界的界域力量，剩下的一部分被数不清数量的元灵虫群吞噬、转化！

　　与此同时，无法形容的庞大信息流以文烨为中心，席卷整个仙界！

　　破碎的山河被青金色的数据流覆盖、扫描、重构！

　　其中不仅蕴含着人王指环的人道之力，守护之力，还蕴含着乾坤卦简的文明之力。

　　对仙界的重构，这不是野蛮的征服与对抗，而是系统性的升维，是道的解析与重构！

　　紫微大帝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感受到仙界的天道法则在飞速改写。

　　但与此同时，那原本不可一世的混沌侵蚀，竟真的被遏制住了！

　　破碎的法则正在被一种，他所无法理解的，更高效也更深奥的规则重新修复和构建！

　　他感受到的不是被奴役，而是……

　　一种前所未有的秩序与文明，正在诞生。

　　文烨悬浮于空，周身被无尽华光萦绕。

　　他的气息与整个仙界融为一体，磅礴浩瀚无比。

　　早已超越兵主战罡的炼体功法自行运转，在整个仙界气运的加持下，凝练出覆盖全身的暗金色战纹，威严如上古兵主再世。

　　他抬手虚划，一道道蕴含空间法则的虚空阵法凭空生成，将那些被混沌隔离的仙域碎片强行拉回，拼接回仙界主体，然后，构成无比坚韧强大的崭新仙域护界大阵。

　　神识扫过，不知多少亿万里。

　　整个天极九州、甚至天渊九州，都在此时文烨的感应之中。

　　在轮回仙域边缘，魔佛老人和无极道人正试图抵抗天魔对仙界本源的掠夺。

　　文烨心念一动，那片区域的法则瞬间改变，无数虚空阵纹织就的锁链凭空出现，将天魔牢牢束缚，剥夺其本源力量。连混沌都不畏惧的天魔，此刻惊恐怒吼，却无法挣脱这来自整个世界的无形压制。

　　魔佛老人和无极道人终于松了口气，对这来自虚空的及时支援与关怀，感恩戴德。

　　在鲲鹏妖祖所镇守的那片孤岛上，混沌潮汐已经彻底褪去。

　　文烨感知到那熟悉而久违的身影，李菲儿气息奄奄，算是从混沌中捡回一条命。

　　文烨目光一凝，隔着无尽虚空，伸手一抓。

　　孤岛上空，虚空纹理波动，汇聚成一只巨大手掌，轻柔却不可抗拒地排开一切混沌气息，将李菲儿捞起。

　　下一刻，她已出现在文烨身边，被一团温暖的五彩霞光包裹，送进了遗落界。

　　“菲儿……”

　　遗落界源池边，文烨看着李菲儿苍白的面容，眼中闪过丝丝痛惜。

　　他没有再犹豫，心念再动，蕴含着玄木道典本源的生机与源池池水融合，开始蕴养她受损的机体和神魂。

　　做这一切，对如今的文烨而言，轻松得如同呼吸一般。

　　此刻，文烨就是仙界，仙界就是文烨。

　　只是文烨谨守本心，并未将意志强加于其中的任何生灵，包括那囚禁李菲儿、也算是从混沌中救了李菲儿的妖祖。

　　文烨如今所构建的，是一个以人道法则为基础、以守护分享为协议准则的新仙界框架。

　　他是道祖，却非君主。

　　他为自己所设定的角色，是规则制定者与维护者，是这个世界的守护之灵，可以称他为，数据道祖。

　　混沌虚海的风暴并没有平息，但混沌对仙界的冲击已经不具有任何威胁。

　　相反，所有卷入仙界的混沌气息，被如今新生、充满智能和生命力、不断自我优化和迭代升级的护界大阵所转化、吸收。

　　紫微大帝感受体内的伤势随着仙界的整体修复而缓慢好转，再看着重现清明、比以往更加稳固和谐的天地，神情复杂无比。

　　最终，他对着文烨，那个已成为此界道祖的年轻人，郑重、心悦诚服地躬身一礼。

　　“参见……道祖。”

　　这一礼，敬的不是力量，而是责任与担当。

　　文烨目光扫过开始复苏的仙界，扫过那些劫后余生、带着敬畏与茫然看向他的众生，最终望向那无尽的虚空。

　　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数据道祖，守护的不仅仅是一界。

　　或许，还有那遥远的归乡之梦，以及归途更多的未知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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