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裂谷余悸与能量饥渴

　　黑暗。冰冷的、粘稠的黑暗。

　　林烬的意识在无尽的虚空中漂浮，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剧痛不再是尖锐的刺激，而是一种弥漫性的、无处不在的钝痛，仿佛灵魂都被撕裂成了碎片，又被粗糙地缝合。

　　新生心核的跳动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濒临破碎的震颤。身体如同一个漏风的破口袋，无法留住丝毫热量和能量。

　　冷……饿……

　　一种源自生命最本源的、对能量的极致饥渴感，如同亿万只蚂蚁，啃噬着他残存的意识。

　　外界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烧退了……但能量波动极其微弱……”

　　“……怎么办？巴顿老大……根母的污染还在外面……”

　　“……撑不了多久……食物和水……”

　　“……都是因为他！那种手段……”

　　争吵声、哭泣声、绝望的低语……这些声音无法引起他情绪的丝毫波动，只是作为环境信息被冰冷的意识接收、处理。

　　他的全部感知都向内收缩，死死锁定着那颗濒临熄灭的心核。

　　需要能量……大量的、精纯的能量……

　　锈铁结晶……那种劣质的、狂暴的能量，杯水车薪，且副作用巨大。

　　根母的污染能量……虽然量大，但性质冲突，需要耗费巨大心力去转化提纯，得不偿失。

　　艾莉的生命能量……性质温和却无法兼容，如同水与油。

　　最好的燃料……是那种与他心核本质相近的、蕴含着混沌与生机双重特性的……比如……艾拉博士留下的本源，或者……那个生态方舟中的活性源质……

　　但那些都可遇不可求。

　　饥渴感在加剧，如同火焰灼烧着五脏六腑。

　　他本能地开始探索自身。意识如同最细微的触须，扫描过心核每一条裂痕，每一寸焦黑的经脉。

　　突然，在那心核最深处、与右眼空洞链接的某个极其隐秘的节点，他感受到了一丝……异常。

　　一丝极其微弱的、之前从未察觉的、带着淡淡翠绿光泽的能量残留。它如同最纤细的根须，深深植根于心核与空洞的链接处，缓慢地、顽固地汲取着心核本身弥散出的微弱能量，同时散发出一种极其细微的、与艾拉博士同源却更加……惰性的波动。

　　这是什么？

　　什么时候留下的？

　　是艾拉博士本源融合时的副产物？还是……之前强行引爆污染体时，从那些被污染者体内反向汲取到的、经过某种变异的残留物？

　　这丝能量残留极其微弱，若非他此刻感知全部内敛，根本无法发现。它似乎并无意识，只是本能地寄生、生长。

　　林烬冰冷的意识靠近那丝翠绿残留。

　　就在接触的瞬间——

　　嗡……

　　那丝残留猛地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惊动，散发出一种微弱的……渴望？与他对能量的饥渴感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鸣！

　　紧接着，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通过这丝翠绿残留作为桥梁，林烬竟然模糊地感知到了……外界那些弥漫的、来自根母之喉的、无主的污染能量！

　　虽然依旧无法直接吸收，但这种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甚至能隐约“看到”那些能量流淌的轨迹、汇聚的点……

　　仿佛这丝残留，是一个天然的、针对这种污染能量的感应器和弱引导器？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他冰冷的意识中诞生。

　　如果……将这丝残留彻底激活、催化，让它短暂地“生长”，是否能在不直接吸收污染能量的前提下，更大范围地感应、甚至……间接引导它们？

　　比如，将它们引导向某个特定的方向？或者，让它们彼此冲突、湮灭？

　　这需要能量……需要催化这丝残留生长的“肥料”……

　　他的意识再次扫过自身。除了那颗破败的心核，一无所有。

　　不……还有……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沉寂的、深邃的右眼空洞。

　　那里，还残留着最后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混沌本源。

　　代价很大……但值得一试。

　　没有犹豫。林烬那冰冷的意志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引导着右眼空洞中那最后一丝混沌本源，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注入那丝翠绿的残留之中！

　　滋……

　　仿佛火星落入油库！

　　那丝翠绿残留瞬间被点燃！以惊人的速度生长、蔓延！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的种子，瞬间生出无数细微的、发光的根须，更深地扎根于心核与空洞的链接通道，甚至向着周围的焦黑经脉略微延伸！

　　剧痛！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颅内搅动！

　　但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感知视野”在他意识中豁然开朗！

　　通过这疯狂生长的翠绿“根须”，他仿佛拥有了无数双眼睛，清晰地“看”到了营地外围那些如同暗红色潮水般缓慢蠕动、试图渗透的污染能量！它们的强弱、流向、甚至其中蕴含的细微意志碎片，都变得清晰可辨！

　　更能感受到，在地底深处，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意识主体，正在缓缓调整着策略，似乎在酝酿着下一次、更加致命的攻击！

　　就是现在！

　　林烬集中起所有残存的意志，不再试图吸收，而是通过那翠绿的“根须”，向着营地外围某处污染能量相对稀疏、但地质结构极其不稳定的区域，发出了一个强烈的、引导性的干扰信号！

　　如同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频率特殊的灯。

　　嗡……

　　那些原本均匀渗透的污染能量流，仿佛受到了某种吸引和干扰，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着那个指定区域微微偏转、汇聚！

　　量变引起质变！

　　那个区域的地面本就因为之前的战斗和根须钻探而布满裂痕，此刻在大量污染能量的突然汇聚和侵蚀下——

　　轰隆隆隆——！！！

　　猛地发生了剧烈的塌陷！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大深坑瞬间形成！如同张开巨口的陷阱！

　　周围大片的污染能量瞬间失去了平衡，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深坑，彼此冲撞、湮灭，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嘶鸣！

　　虽然无法彻底清除污染，但这突如其来的地质变动和能量内耗，瞬间打乱了根母之喉的渗透节奏！营地周围的压力陡然一轻！那些蔓延的暗红液体和空气中的低语都明显减弱了不少！

　　“发生了什么？！”

　　“地……地陷了！”

　　“外面的怪物……好像退了？”

　　营地中传来幸存者们惊疑不定的呼喊。

　　成功了！

　　林烬的意识中刚闪过这个念头，那过度生长、透支的翠绿“根须”便瞬间枯萎、断裂、化为虚无。强烈的反噬和前所未有的灵魂疲惫感如同黑洞般吞噬了他，意识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

　　但这一次，在彻底昏迷前，他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难以察觉地勾动了一下。

　　仿佛一个冰冷的微笑。

　　……

　　峡谷外，地底深处。

　　那浩瀚的意志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和损失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困惑？

　　它无法理解。那个渺小的“钥匙”，为何总能以它无法理解的方式，干扰它的行动？

　　一种更加深沉、更加耐心的恶意，开始缓缓凝聚。

　　下一次，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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