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尾巴

　　淡金晨雾漫过波斯王城的穹顶。

　　城门口早已停着两支队伍，驼铃在晨风中轻响，像是在为分离的人低吟。

　　一支队伍朝着东北方向，显然是北魏的方向。

　　夏以昼骑在最前的骆驼上，他勒着马缰，目光却越过队伍，望向东南方的天际，那里是江城的方向。

　　“殿下，队伍已备好，可以出发了。”

　　俞风上前，低声禀报。

　　夏以昼收回目光，声音平淡无波：

　　“蝰蛇呢？”

　　俞风愣了愣，随即回道：

　　“蝰蛇大人说有点事要处理，让我们先行，他稍后会赶上。”

　　闻言，夏以昼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他太了解蝰蛇的性子，那人向来随心所欲，只要不耽误寻药的事，便随他去。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蝰蛇这次 “有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队伍缓缓动了起来，驼铃的声响渐渐远了，只留下一道朝着北魏而去的长影。

　　而此刻，在王城的集市口。

　　蝰蛇正斜倚在一棵椰枣树下，听着卖地毯的波斯老板喋喋不休。

　　他还是穿着那件松垮的墨色锦袍，领口敞着，几缕碎发垂在脸侧，遮住了眼底的恶意。

　　“哎哟客人，您要是早来半个时辰就好了！”

　　波斯老板拍着大腿，满脸惋惜。

　　“昨天傍晚，有支往南方去的商队，全是汉人面孔。

　　还在我这买了好几块王室专供的丝绒地毯呢！

　　他们说要去江南，带的货也都是江南少见的西域香料，一看就是做大生意的！

　　您跟着他们走，就不用担心路上有劫匪了，他们的护卫可多了！”

　　蝰蛇原本还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指上的银蛇戒，听到 “江南”“汉人商队” 几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兴趣。

　　他不耐烦地打断老板的话，随手丢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银子落在地毯上发出 “咚” 的声响。

　　“商队往哪走了？”

　　老板盯着银子，笑得眼睛都眯了，指了指东南方：

　　“刚走没多久，朝着肃州的方向去了，您现在追，说不定还能赶上！”

　　蝰蛇没再废话，转身就朝着老板指的方向奔去。

　　风掀起他的衣袍，露出腰间别着的短刃，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

　　夏以昼啊夏以昼，你以为你偷偷挂念妹妹，我会不知道？

　　我倒要去江城看看，是什么样的妹妹，能让你这个 “阴暗妹控” 记挂这么多年。

　　要是我跟她 “好好相处”，你会不会气得跳脚？

　　一想到夏以昼可能有的反应，他眼底的恶意就更浓了。

　　此时的商队里，夏以沫正趴在祁煜怀里，昏昏欲睡。

　　驼队平稳地前进，祁煜坐在驼背上，将她牢牢护在身前。

　　宽大的披风裹着两人，挡住了晨间的风沙。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发丝间淡淡的香气。

　　夏以沫的呼吸很轻，脸颊贴着他的衣襟，眉头微微舒展，显然是睡得安稳。

　　这些日子奔波劳累，她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刻。

　　祁煜低头看着她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鼻尖小巧，唇瓣因为刚刚喝了水，微微泛着淡粉，模样乖巧得让他心头发软。

　　他伸出指尖，轻轻拂过她脸颊边的碎发，动作温柔。

　　早知道她也对自己有情，他当初就不该放手，不该让她独自走了三年的路。

　　那些年里，他靠着万圣阁的消息得知她的近况。

　　看到她与秦彻同行，心里的嫉妒几乎要将他吞噬。

　　还好，现在她在他身边，再也不会离开了。

　　他低头，在她的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眼底满是舒畅。

　　商队的伙计们都卯足了劲赶路，归心似箭。

　　出来这么久，大家都盼着早点回到江城。

　　原本需要三天的路程，他们只用了两天，就远远望见了肃州城的城墙。

　　而在商队后方不远处的沙丘后，蝰蛇正远远地看着这支队伍。

　　他的目光落在驼队中央，那个被男人护在怀里的女子身上。

　　隔得太远，他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看出那男子对她的珍视，连风吹过都要下意识地为她挡一挡。

　　这支商队的首领，难道是这个女子？而且看这模样，身份定然不一般。

　　蝰蛇挑了挑眉，眼底的好奇更甚。

　　他倒要看看，这支商队里，到底藏着怎样的人。

　　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商队后面，朝着肃州城而去。

　　肃州的夜比波斯凉得透彻。

　　二楼客房的窗里透着微弱的烛火，祁煜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夏以沫。

　　她眉头舒展，呼吸匀净，显然已经熟睡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枕在软枕上，又替她掖好被角。

　　确认她没被惊动，祁煜才起身，指尖在窗沿轻轻一撑，身影便如夜猫般掠上房顶。

　　瓦片被踩得无声无息，他刚站定，就瞥见斜对角的屋脊上坐着个人影。

　　那人斜倚着烟筒，腿随意耷拉着，手里拎着个波斯样式的银酒壶。

　　正仰头往嘴里倒酒，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来，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是那个一路跟着商队的人。

　　蝰蛇正喝得尽兴，忽然觉出股寒意，像是被毒蛇盯上似的。

　　他猛地抬头，就见一道黑影立在不远处的房脊上。

　　月光勾勒出对方挺拔的身形，连发丝都透着冷意。

　　“啧，” 他咂了咂嘴，晃了晃酒壶，“这不是商队里那个小白脸吗？走路没声儿，想吓死人啊？”

　　他揉了揉眼睛，心里犯嘀咕。

　　自己在江湖上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这人靠近了他竟毫无察觉？

　　难道这几日跟着商队吹了风沙，功力真退步了？

　　没等他想明白，三道寒光突然破空而来！

　　蝰蛇瞳孔骤缩，下意识往旁边一滚，只听 “笃笃笃” 三声。

　　三枚飞镖稳稳扎在他刚才放脚的瓦片上，镖尖还在微微颤动，离他的靴底不过半寸。

　　“也许你离死也不远了？”

　　祁煜的声音冷得像肃州的夜霜，眼神里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蝰蛇从房顶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摆上的灰。

　　脸上的轻佻散去几分，眼底多了丝警惕。

　　他敢掉以轻心，手却悄悄摸向腰后。

　　握住一把蛇形匕首，刀刃泛着诡异的青绿色，显然涂了见血封喉的毒液。

　　“小白脸倒是有点本事，” 他咧嘴一笑，疤痕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不过想管你蛇哥的事，还嫩了点！”

　　话音刚落，蝰蛇突然甩出三枚毒针，同时身形如箭般冲了过去，匕首直刺祁煜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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