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班师回朝

　　同顺三年十一月，朔风卷雪，叩击京华宫阙。

　　先帝嫡女、明昭公主夏以沫亲领二十万军。

　　自朱雀门破定皇城，逆帝夏以晨于阵前伏诛。

　　结束其三年窃位之局。

　　昔日党羽或授首、或贬谪，朝堂为之一清。

　　孙太尉孙启元与金吾卫统领方籍生祭与帝后陵墓前。

　　浇筑铜像，日日夜夜，跪拜忏悔。

　　孙氏缢九族、方氏三族流放。

　　西北战场。

　　靖王秦彻自播州提兵北上进。

　　与镇守北疆的镇国大将军沈星回形成犄角之势。

　　大破瑞王军。

　　瑞王见大势已去，自缚于府前银杏树下。

　　其后人献印请降。

　　至此，割裂三载的大夏疆土，重归一统。

　　捷报传至京城那日，雪霁天晴。

　　朱雀大街上，老叟捧新酿的米酒敬巡街将士。

　　孩童燃着炮竹追逐嬉戏，沿街商铺尽数敞开门板。

　　以平价售卖喜米，米袋上贴着“明昭太平”红纸。

　　消息自京畿传向四方，各州郡百姓自发张灯结彩。

　　甚至有乡绅牵头，为夏以沫立“生祠”。

　　虽被她传旨禁止，却可见民心所向，如百川归海。

　　同顺三年腊月。

　　京郊寒雾未散。

　　明黄色龙袍加身的夏以沫立在城门楼前。

　　她身后，三公九卿列阵肃立，鸿胪寺卿执礼册静候，鼓乐手绷紧了琴弦。

　　今日迎回的，是荡平西北、光复河山的功臣。

　　这份礼遇，他们担得。

　　“陛下，远处尘烟起了！”

　　海英低声禀报，语气难掩激动。

　　夏以沫抬眸远眺，只见官道尽头扬起滚滚烟尘。

　　玄色军阵如长龙般蜿蜒而来，马蹄声震得城砖微微发麻。

　　待队伍近了，便能看清为首两骑。

　　皆是高头大马，马鞍嵌着鎏金铆钉，甲胄在晨光中亮得晃眼。

　　左侧那人甲胄绘着玄虎纹，勒马时身姿挺拔如松，正是靖王秦彻。

　　他周身自带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目光扫过城门时，锐利如鹰隼。

　　右侧的沈星回则是另一番模样，银甲素净无纹。

　　他垂着眼，握着长剑的手稳如磐石。

　　神情漠然，并不在意眼前的欢呼与荣光。

　　“吁——”

　　两骑同时勒停在城门下，秦彻与沈星回动作整齐地翻身下马。

　　他们大步走到夏以沫面前，单膝跪地，抱拳沉声：

　　“臣秦彻\/沈星回，幸不辱命，荡平逆贼，恭请陛下圣安！”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夏以沫上前一步，双手分别虚托住两人的手肘。

　　“你们是大夏的擎天之柱。

　　此番平定叛乱，救万民于水火。

　　这份功劳，朕记在心里。”

　　话音刚落，身后的百官便围了上来。

　　“靖王殿下火烧鄱阳水师，一招定乾坤，真乃神将！”

　　“沈将军传檄定三城，不费一兵一卒，此等谋略，古今罕见！”

　　赞誉之声此起彼伏。

　　秦彻慵懒颔首，沈星回则只是淡淡应了声“分内之事”。

　　“一路辛苦，随朕上御辇回城。”

　　夏以沫侧身示意。

　　身后的明黄色御辇已备好，暖炉的热气从车帘缝中溢出。

　　她领着秦彻与沈星回上前，入辇后。

　　自己坐进中间，轻声道：

　　“回来得正好，明日便是登基大典。

　　你们的封赏，朕早已拟好。”

　　车帘一落，便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秦彻没了顾忌，宽厚温热的手就包裹住了她的手。

　　替她驱散了站在外面的寒意。

　　不等夏以沫反应，他俯身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秦彻！”

　　夏以沫脸颊瞬间爆红，小声呵斥他。

　　她的目光飞快瞟向旁边的沈星回。

　　只见他正望着车窗外，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夏以沫松了口气，思绪也沉了沉，师兄他……

　　算了，三年前的表白，师兄应该也不记得了。

　　秦彻挑了挑眉，非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

　　又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沈星回。

　　“好吧，既然有外人在，本王暂且收敛些。”

　　“外人”二字如针，扎得沈星回心口一疼。

　　他缓缓垂下眼眸。

　　早在西北战场，他便见过秦彻墨玉扳指上的茉莉花纹样。

　　那是小师妹最爱的花。

　　当年她初学绣艺，第一个绣成的便是这纹样。

　　还亲手缝在了他的剑穗上。

　　那时他便隐约猜到，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君臣。

　　可此刻亲眼所见。

　　那份酸楚和不甘还是如潮水般涌来。

　　明明，是他先认识她的。

　　明明，她追在他身后喊师兄的时候，秦彻都还未曾进京。

　　秦彻将沈星回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他早知道夏以沫有个感情深厚的师兄，起初并未放在心上

　　直到无意间见到他的剑穗，才让他突觉不对。

　　可那又怎样，觊觎她的人多了，他才是她心里的首位。

　　“陛下。”

　　秦彻转头看向夏以沫，语气轻柔又带着引导的意味。

　　“此番回朝，我住哪？”

　　“自然是住宫里。”

　　夏以沫脱口而出，随即又补充道：

　　“不过你若念着靖王府的清净，回去住也无妨。”

　　“宫里甚好。”

　　秦彻步步紧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只是皇宫这般大，我该住哪个宫？”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尾音带着点蛊惑。

　　他在问的，从来不是住处，而是他在她心中的名分。

　　是她作为女帝登基后，准备给他一个怎样的身份。

　　夏以沫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当年在江城时，他们也曾同榻而眠。

　　她下意识想答“乾清宫”，但那是历代皇帝的寝宫。

　　可转念一想，祁煜那家伙向来不甘示弱。

　　若是知道秦彻住进乾清宫，定会不高兴，也要住进来。

　　到时候三个人凑在一处，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乱子。

　　她沉吟片刻，抬眸迎上秦彻的目光，一字一句道：

　　“凤栖宫吧。”

　　凤栖宫，那是大夏历代皇后的居所。

　　上次焚毁之后，早已经另建新殿，不在旧址之上。

　　这三个字一出，御辇内瞬间安静下来。

　　秦彻眼中的笑意藏不住，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

　　沈星回坐在一旁，只觉得心口的酸痛越来越甚。

　　他轻轻闭了闭眼，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

　　只要她能安稳顺遂，做她的臣子，守着她的江山，便已足够。

　　可是，真的就够了吗？

　　他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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