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万朝节（四）

　　万国使臣齐聚鸿胪寺。

　　于万朝节首日，由鸿胪寺少卿引见。

　　在太极殿觐见天朝上国皇帝陛下，献上珍宝无数。

　　宣德帝端坐龙椅，左右分别坐着太后、皇后。

　　太后下首为皇子坐席，因未立太子，只按年纪长幼排了序。

　　依次坐着二皇子至七皇子。

　　皇后下首坐着嫡公主。

　　明昭公主，其下剩余公主按年龄排座，依次为大公主、二公主至九公主。

　　殿内东侧上首是皇室各宗亲按爵位和血缘亲疏依次排座。

　　朝臣则按品阶高低，左文右武，逐级向外侧延伸。

　　各使臣的位置则在朝臣之外。

　　大殿之内人人正襟危坐，皆穿着规制分明，有着等级森严划分的朝服。

　　唯有几位核心的皇室成员与皇帝陛下说着话。

　　殿外钟礼声奏响，礼宾官展开明黄色的卷轴，朗声传唱道：

　　“宣——天竺国使团觐见——”

　　天竺使团领首的是位年轻的大臣。

　　使臣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衫，内饰用柔软的丝绸制成长衫的领口微微敞开。

　　露出结实的胸膛，领口边缘用金线绣着精美的几何图案。

　　在光线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使臣身后，跟着一位美丽的天竺少女，女生的短衫领口绣着银线。

　　恰好托住她颈间硕大的红宝，充满异域风情的脸上坠着银链镶嵌的蓝宝石鼻环。

　　有风掀过沙丽的一角，露出里面暗紫色的衬裙。

　　“臣，天竺来使库尔塔，携公主阿耶莎。

　　参见天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宾官翻开长长的礼单。

　　“天竺国上贡：

　　贝罗多梵文经书三卷、阿育王塔供奉佛骨舍利一对、

　　象王牙雕三双、深海珠贝所产粉色东珠十颗、鸽血红宝石一斛、

　　千年龙脑香一罐、朝霞纱十匹、

　　火浣布二十匹，火狐一只，另有黄金若干……”

　　宣德帝笑容满面，隔空虚抬了一下。

　　“使臣多礼了，此行路远，招待不周，还请使臣见谅。”

　　“陛下言重了，上个万朝节，遇到百年难见的旱灾。

　　幸得陛下仁善，免去朝贡，我等才得以休养生息……

　　我皇亦感念陛下恩德，只是身体不便，难以动身，憾不得见天颜。”

　　“有心了，天竺皇的心意朕知晓。

　　万朝节盛典持续月余，使臣可要好好体验一下，我们大夏的风土人情。”

　　“库尔塔遵陛下旨意。”

　　“哈哈好，赐座。”

　　天竺使团被宫人引着在席间坐下。

　　“宣——波斯国使团觐见——”

　　“臣波斯王子哈桑参见天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桑行礼时腰间的银链随着动作轻响，划出细碎的音节。

　　他身上的礼服是用撒马尔罕产的羊毛织成。

　　深靛蓝色的面料上，金线绣出的卷草纹顺着肩线蔓延。

　　紧身的衣袍收在高腰处，腰间系着三指宽的皮带。

　　铜片錾刻着狮鹫纹样，边缘镶嵌的绿松石在走动时微微晃动。

　　像把绿洲的湖水都系在了腰间。

　　头巾是波斯男子标志性的装扮，哈桑的头巾以米白色为底。

　　边缘滚着暗红的流苏，一角随意搭在肩头。

　　遮住半张脸时，只露出深邃的眼眸和银质的耳环。

　　下身的灯笼裤裤脚收在皮靴里。

　　靴筒上用金线绣着细密的几何纹。

　　靴尖微微上翘，既防沙又显利落。

　　“波斯国上贡：狮子兽两只、

　　汗血宝马两匹、锁子甲图纸一套、水晶皇座一座、

　　镶金兽首玛瑙杯一套，波斯窖藏红酒二十桶。

　　沉香、檀香、龙涎香、乳香、青木香等香料，另有波斯锦五十匹。”

　　各国使团依次觐见，上贡的宝物皆是价值连城。

　　在自己国家都少见的稀罕物件，绝非凡品，看得殿内众人皆赞叹不已。

　　夏以沫一只手托腮，从一开始的新鲜到后面的倍感无聊。

　　思绪开始放空，指尖在案牍的遮掩后，百无聊赖地扣着朝服上绣着的金凤。

　　“明昭，坐好。”

　　皇后端坐凤椅，明艳大气的妆容衬得她凤仪万千。

　　夏以沫面上又扬起社交时精致假笑，优雅从容的看向下端的使臣。

　　心底无奈叹气，礼仪礼仪。

　　皇室脸面，这个朝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做公主也好麻烦……

　　对面的夏以昼看着这一幕轻笑，奈何有个煞风景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天竺使团带着公主来朝拜，心思可想而知。

　　就是不知道他们看中了哪位皇子，你说呢，二哥？

　　若是娶了个异国公主做王妃，未来可跟皇位没有关系了……

　　唔，长兄尚未婚配，臣弟等怎好先娶妻，是吧，二哥……”

　　“你是闲得没话说了吗？喜欢就去请父皇赐婚，求我有用？”

　　夏以昼都懒得看他，这些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又蠢又爱蹦哒。

　　“你！！！！”

　　夏以烈气红脸，别以为傍上了皇后那棵大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到底不是亲生的，要不是明昭，他以为他是谁啊。

　　明昭也是个笨蛋，捡着别人不要的东西当哥哥。

　　皇后生不了，最有希望登上皇位的不就是他。

　　哼，等他当上太子，让他俩跪着给他擦鞋！！

　　听见这边动静的夏以晨和夏以晖习以为常。

　　这样的口角天天都有，也就这一年，两个哥哥出宫建府之后，才消停些。

　　大夏朝皇子十八岁冠礼后开设皇子府邸。

　　马上今年秋至四皇子夏以晨也要出宫了。

　　五皇子夏以晖则还有两年，而六皇子和七皇子才是刚进皇子所的年纪。

　　各国使团朝贡自申时开始，戌时初结束。

　　随即司乐局的乐官奏响乐曲，礼宾官唱词，万朝节宫廷夜宴正式开始。

　　太极殿飞檐下的琉璃灯上，垂落如星雨，将白玉栏杆染成了金色。

　　廊下的铜鹤香炉里，沉香与龙脑的烟气袅袅升起。

　　与夜空中的花香缠成一片朦胧的暖雾。

　　乐师奏响丝竹，琵琶的婉转与皮鼓的雄厚交织着。

　　乐声伴随舞姬翩翩起舞，旋转的裙角扬起阵阵香风。

　　亲王贵族与大臣们推杯换盏。

　　鱼贯而入的宫人捧着精美如艺术品般的佳肴和醇香的美酒流连其中。

　　整个宫廷都浸在这无边的繁华与温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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