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罗盘异动，古桥惊现旧影

　　马车驶出竹溪村十里地，丫丫突然“呀”了一声，怀里的镇灵罗盘竟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指针疯狂旋转，边缘的红光比在忘川渡时还要炽烈，连带着她手腕都跟着发麻。

　　“怎么回事？”林渡凑过来，只见罗盘中央的铜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忽左忽右地乱撞，针尖划过盘面，留下细碎的火星。这情形与之前感知邪祟时截然不同，倒像是……在呼应什么。

　　江安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他望向四周，此处正是两山夹峙的隘口，一条青石古道蜿蜒向前，路边的老松树枝桠虬结，投下斑驳的阴影。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清气，似乎还飘着一丝极淡的、类似竹香的气息，却比清风竹坊的竹香多了几分冷冽。

　　“罗盘不会平白无故有这么大反应。”江安眉头微蹙，“附近一定有什么东西，和我们身上的‘气息’有关。”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那里挂着陈阿木送的竹丝笔筒，竹丝温润，还带着淡淡的艾草香。

　　话音刚落，丫丫突然指着古道尽头：“那里！罗盘指着那边！”

　　众人望去，只见古道尽头的山壁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半塌的石桥。桥身由青灰色的巨石砌成，大半已经被藤蔓覆盖，桥头的石碑断裂在地，碑上的字迹模糊不清，只能辨认出“安济”二字。桥下没有水流，只有深不见底的幽暗，像一张沉默的嘴。

　　最奇怪的是，石桥的栏杆上，竟缠着几圈干枯的竹篾，竹篾的编织纹路——三扣一压，正是陈阿木的扣丝编法！

　　“这桥……”林渡心头一跳，快步走上前，蹲下身拨开栏杆上的藤蔓。那些竹篾虽然干枯发脆，却依旧保持着紧密的纹路，显然当年编织时用了十足的心力。她轻轻一碰，竹篾“啪”地断成两截，断面处竟隐隐泛着和竹丝笔筒相似的柔和光泽。

　　丫丫举着罗盘靠近石桥，罗盘的震颤骤然加剧，红光几乎要凝成实质，针尖稳稳地指向石桥中央，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磁石般的东西。“是这里！它在找桥中间的东西！”

　　江安踏上石桥，脚下的青石板松动湿滑，长满了青苔。走到桥中央时，他发现桥面的石缝里嵌着一块巴掌大的竹片，竹片已经发黑，却顽强地没有腐朽，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个残缺的符号，正是林渡之前在竹坊画过的、扣丝编法的起手式。

　　“这竹片是被人特意嵌在这里的。”江安小心地抠出竹片，入手微凉，竹片背面刻着两个小字：“守安”。

　　“守安……”林渡喃喃道，“难道和竹溪村的陈家有关？”

　　就在这时，丫丫突然指着桥下的幽暗处惊呼：“你们看！那里有影子！”

　　众人低头望去，原本空无一物的桥洞下，竟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着粗布短褂，手里握着一把竹刀，正在低头劈竹。月光透过桥洞照进去，隐约能看到他指尖翻飞，将竹片抽成细如发丝的竹丝——那动作、那手法，分明就是年轻时候的陈阿木！

　　“爹？”一个迟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众人回头，只见陈阳不知何时追了上来，额头上满是汗，手里还攥着一个布包，“我爹编的‘镇竹符’不见了，那是他当年给我娘求平安编的，说是用头茬青竹心做的，我猜他是不是落在你们这儿了……”

　　他的话在看到桥洞人影时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睁大，嘴唇哆嗦着：“那……那是我爹年轻时的样子！我在老相册里见过！他怎么会在桥底下？”

　　桥洞下的人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动作顿了顿，缓缓抬起头。那张脸虽然模糊，却能看出和陈阿木极为相似，只是年轻了许多，眼角没有皱纹，眼神里满是专注。他手里的竹丝渐渐编成一个小小的竹牌，竹牌上的纹路，正是“守安”二字。

　　“这是……我娘的陪嫁竹牌！”陈阳失声喊道，“我娘走得早，这竹牌后来找不着了，我爹说可能是当年逃难时丢了……怎么会在这里？”

　　江安突然想起陈阿木说过的话——当年战乱，陈父为了藏竹谱，差点被乱兵抓走。难道这座桥，就是陈家当年逃难经过的地方？

　　人影编完竹牌，小心翼翼地将它放进桥洞的石缝里，又用竹篾将石缝缠好，像是在做什么重要的守护。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朝着桥的方向望了一眼，身影渐渐淡去，化作点点微光，融入了桥洞的幽暗里。

　　随着人影消失，丫丫的罗盘终于平静下来，红光褪去，指针稳稳地指向桥洞，不再震颤。

　　陈阳疯了似的冲下桥，趴在桥洞边摸索，果然在石缝里摸到了一个小小的竹牌。竹牌已经有些变形，却依旧完好，上面“守安”二字清晰可见，边缘还刻着一朵小小的缠枝莲——正是陈阿木送给林渡的那个竹丝香囊上的花纹。

　　“真的是它……”陈阳握紧竹牌，眼眶瞬间红了，“我爹当年说，这竹牌能护平安，他找了大半辈子……原来一直在这里。”

　　江安看着手中的“守安”竹片，又看了看陈阳手里的竹牌，突然明白过来：“这桥不是普通的桥，是陈家祖辈守护手艺、守护家人的地方。当年陈师傅的父亲在这里藏过竹谱，陈师傅年轻时又在这里藏过给妻子的平安竹牌，这桥早就刻进了陈家的骨血里。”

　　林渡轻抚着石桥栏杆上的干枯竹篾：“这些竹篾，应该是陈师傅后来回来时缠上的，他想用自己的手艺守护这座桥，就像祖辈守护他一样。”

　　陈阳捧着竹牌，突然朝着石桥深深鞠了一躬。他想起父亲编竹器时专注的神情，想起那些被他嫌弃过的“穷酸营生”里藏着的心意，鼻子一阵发酸：“我以前总觉得这手艺过时，可现在才明白，我爹守的不只是竹坊，是祖宗传下来的念想，是对家人的牵挂。”

　　他抬起头，看向江安一行：“我得回去了。我爹还在竹坊等着我学编竹牌呢，我要把这‘守安’竹牌的编法学会，编给我爹，编给……所有愿意守着这份念想的人。”

　　陈阳转身往回跑，脚步轻快，再也没有来时的犹豫。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石桥的方向，像是在与那些藏在桥里的旧影重叠。

　　江安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竹丝笔筒，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他突然明白，所谓传承，从来都不只是手艺的延续，更是藏在手艺里的情感与记忆，是一代人对一代人的守护，是一座桥对一段过往的铭记。

　　“走吧。”江安将竹片放回石缝，重新缠好藤蔓，“前路还有很多桥等着我们，也有很多藏在桥里的故事，等着被看见。”

　　马车再次启程，驶过安济桥时，丫丫突然轻声说：“江安哥哥，你看罗盘。”

　　众人望去，罗盘的指针微微晃动，指向竹溪村的方向，边缘泛起一层极淡的、温暖的光晕，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古道上，风吹过松针，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那些被时光珍藏的守护与思念。而远方的竹溪村，清风竹坊里的劈竹声、编织声依旧欢快，与这座古老的石桥遥遥相望，共同编织着一个关于传承的、未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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