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型认亲现场

　　时值早春，天空阴沉沉的。

　　空气中氤氲着湿润的水汽，昭示这座港口小城刚刚下了一场大雨。

　　春去秋来，时光飞逝。

　　转眼间，昭昭和范闲已经来到澹州三年多了。

　　在老太太的精心照顾下，两个曾经的小不点，如今已悄然抽条，长成了两株鲜嫩的小豆芽。

　　“天青色等烟雨！”

　　“而我在等你！”

　　范昭昭趴在地上摆弄着老爹从京都寄来的九连环，听到熟悉的曲调，下意识接了一句。

　　嗯？

　　抬起头正对上范闲激动不已的神色。

　　“你会说话啦？”

　　昭昭疑惑，话说出口就拍了下自己的小脑瓜。

　　这不废话吗。

　　范闲笑眯眯地蹲在昭昭面前，歪过头看着她，“检验咱俩默契的时候到了！”

　　“秋刀鱼的滋味~”

　　“猫跟鱼都想了解~”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

　　“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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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二人你来我往数不清过招了多少首经典老歌，最终以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为这场认亲大戏收了尾。

　　昭昭拍了拍范闲的肩膀，促狭道：“行啊范闲，麦霸啊，上辈子没少泡KTV吧？幸好你点的都是经典老歌，不然我还真不一定能接上。”

　　“诶~恰恰相反，我可一次KTV都没去过啊。”

　　头顶着小啾啾的男孩言语间还带着淡淡的奶音。

　　“那些歌，我都听了成千上万遍，这辈子可算有机会开口唱出来了。”

　　“？”

　　昭昭敏锐地捕捉到范闲后半句话里淡淡的苦涩。

　　“我啊，上辈子可倒霉了……”

　　范闲目光飘向院子里郁郁葱葱的大槐树，往事如潮水般涌回。

　　这样枝繁叶茂的树，从前病房的窗外也有一棵。

　　“……”

　　竟然是这样，闻所未闻的病症如噩梦般伴随着眼前人几十年，他还能笑呵呵地说给自己听。

　　范昭昭的视线落在范闲平静的面孔上，抿了抿嘴。

　　“所以……”

　　回过神来，范闲的余光却捕捉到女孩儿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小脑袋不知何时低垂下来，精致蓬松的刘海遮住了女孩的神色，粉嫩的脸颊挂上了两串珍珠。

　　他无奈道：“诶呦~我的小老乡！小祖宗！倒霉的是我，你怎么搁这儿先哭上了！”

　　眉眼中染上慌乱，抬起袖子给昭昭擦眼泪，故作可怜。

　　“小姑奶奶！你可别这样整我，让奶奶看见了，肯定以为我欺负你呢，到时候少不了一顿训。算我拜托你，您行行好，收了神通吧！”

　　“扑哧~”

　　昭昭破涕为笑，不好意思地哼哼唧唧。

　　“我又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小孩子的泪腺太发达啦！”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听完他上辈子的故事，毫无缘由地心疼范闲。

　　难怪他睡觉的时候总是比自己先一步醒来，原来是上辈子睡的足够多了。

　　真是个地狱笑话。

　　昭昭心想。

　　“百年修得同船渡，相逢即是有缘。这辈子咱俩在这里遇见，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想去哪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想都没想，范昭昭便脱口而出一句这样的承诺。

　　话说出口，自己先愣住了。

　　她并不是个感情充沛的人，她上辈子亲缘淡薄，朋友不多。

　　从小到大习惯了形单影只，一个人学习、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医院、一个人去旅行……

　　这世界人来人往，但她很孤单。

　　这辈子，也许因为范闲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也许因为两人过去成百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朝夕相伴，也许是一直以来范闲的存在抚平了她身处异世的惶恐与不安……

　　从前，周围的朋友对她的评价是热情开朗，真诚大方。

　　可范昭昭清楚自己从来不是什么小太阳，她拥有的太少，便要将所有的温暖紧紧攥在手心。

　　生命中，从来没有人陪伴她这么久，朝朝暮暮，日日夜夜。

　　范闲闻言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昭昭，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这是真的吗？

　　范闲瞬间恍惚，怀疑自己听错了。

　　前世求而不得的承诺，今生以这种方式出现，真的不是他在做梦吗？

　　她真的明白自己的承诺意味着什么吗？

　　他在黑暗中独行一生，突然有一束光，不仅照亮了他，还照亮了他内心最深的孤独。

　　范闲看着眼角挂着晶莹泪珠的小女孩，轰然听见命运在耳边低语：

　　“你上一世所受的苦，我知道了。这一世，你不会再一个人了。”

　　他感觉自己喉咙发紧，鼻子发酸，千百条阳光照亮的溪流欢呼着涌进他的心。

　　沉寂数十年的心湖泛起无数涟漪，想笑却又笑不出，只能背过身胡乱地抹了抹脸。

　　他第一次感觉到，或许这辈子真的不会继续那么孤独。

　　昭昭笑嘻嘻地凑到范闲身边，语气调侃：

　　“呦呦呦~这是谁家哥哥掉小珍珠了呀~原来是我的闲哥哥呀~”

　　听奶奶说，两人的出生日期在同一天。

　　正月十八。

　　不过范闲应该比她早几个时辰。

　　不过，昭昭很少称呼他为兄长。

　　反正这家伙也不是自己的亲哥，她只有每次故意戏弄范闲的时候才会口头承认。

　　谁知范闲转过来，抬起手朝昭昭勾了勾，挑眉笑道，“昭昭妹妹人美心善，想必不介意和可怜的哥哥拉勾勾吧~”

　　我以最真的心，最重的意，接受你的承诺。

　　我们一言为定，天地为证。

　　“当然！昭昭一言，驷马难追！”

　　两人小拇指紧紧勾在一起，大拇指重重一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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