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狙击计划

　　“废弃军用通讯电缆管道？”

　　周宪和王老栓听到这个陌生的词汇，都是一愣。地下管道除了下水道，还有别的？而且直接通向南边？

　　“时间紧迫，没空详细解释！”凌云语速极快，眼神锐利地扫过正在逼近的日军重兵，“这是我之前侦察时偶然发现的一条线索，原以为用不上！现在，它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他指向破楼深处一个堆满瓦砾的角落：“入口应该就在那下面！王老栓，带你的人，立刻清理！要快！我们最多只有十分钟！”

　　“周班长！组织所有能战斗的人员，依托楼房，层层阻击！不惜一切代价，争取时间！尤其是鬼子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绝不能让他们顺利架设！”

　　“是！”两人此刻对凌云已是无条件的信任，立刻分头行动。

　　王老栓带人疯狂挖掘那个角落。周宪则迅速指挥队伍布防。破楼虽然残破，但结构复杂，房间众多，正好适合进行逐屋抵抗，拖延时间。

　　“石头！”凌云叫住正准备跟随周宪去防守的年轻神枪手。

　　“队长？”石头停下脚步，黝黑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专注。

　　“你，跟着我。”凌云将他拉到一扇相对完好的二楼窗户旁，这里视野开阔，能隐约看到北面日军正在逼近的队形。

　　“看到那边扛着重机枪组件和迫击炮底座的鬼子了吗？”凌云指着远处几个明显负重不同的日军士兵，“还有那个指手画脚的，应该是军曹或者小队长。”

　　石头眯起眼睛，如同猎鹰锁定了猎物，轻轻点了点头：“嗯。”

　　“你的任务，不是杀普通步兵。”凌云的声音冰冷而清晰，“专打他们的技术兵种和军官！重机枪手、炮手、拿指挥刀的、拿望远镜的、背步话机的！哪个价值高打哪个！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绝不在同一个窗口开第二枪！”

　　他将身上所有能找到的毛瑟步枪弹（与石头使用的Kar98k通用）都塞给了他：“子弹管够！我要你像一根钉子，死死钉住他们，让他们每前进一步，每架设一件武器，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能做到吗？”

　　石头接过子弹，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又看了看远处那些移动的目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他用力一点头，言简意赅：“能。”

　　说完，他立刻像一尊石雕般伏在窗台下，仅露出一双眼睛和冰冷的枪管，调整呼吸，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枪融为了一体。

　　外面的日军显然志在必得。两个小队的兵力散开，轻重机枪寻找架设点，迫击炮班也在军官的吆喝下开始测算距离，准备轰击。

　　他们似乎认为楼内的中国军队已是瓮中之鳖，行动间甚至带着一丝轻慢。

　　就在一名日军重机枪主射手刚刚将沉重的九二式重机枪脚架放稳，副射手正准备插上保弹板时——

　　“砰！”

　　一声极其突兀、与其他杂乱枪声截然不同的清脆枪响，从破楼二层某个窗口传出！

　　几乎就在枪响的同时，那名主射手的钢盔上猛地爆开一团血雾，一声不吭地仰面栽倒！

　　“狙击手？！（スナイパー！）”旁边的日军副射手吓得魂飞魄散，惊叫起来！

　　日军队伍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但很快被军官压了下去。另一组士兵连忙上前试图接替机枪操作。

　　“砰！”

　　又是一声精准的冷枪！

　　这次倒下的，是那名正在指着破楼、大声指挥迫击炮班的小队长！子弹从他张开的嘴里射入，后脑穿出，死状极惨！

　　“八嘎！在那边！”日军的轻机枪和步枪立刻朝着石头刚才开枪的窗口疯狂扫射，打得砖石飞溅！

　　但石头早已按照凌云的吩咐，悄无声息地缩回掩体，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移动到另一个预选好的射击位置——一个被炸塌一半的壁炉烟囱后面。

　　他冷静地推弹上膛，目光透过瞄准镜，再次锁定了新的目标——一个正躲在掩体后，举着望远镜试图寻找狙击手位置的日军军官。

　　“砰！”

　　望远镜的镜片瞬间粉碎，那名军官捂着脸惨叫着倒下！

　　精准！高效！致命！

　　石头每一次扣动扳机，几乎都必然伴随着一名日军重要目标的非死即伤！重机枪组迟迟无法有效架设，迫击炮班的操作也屡屡被打断，日军军官和军曹不敢再轻易露头指挥！

　　这种来自未知方向的、精准的死亡威胁，极大延缓了日军的进攻节奏，挫伤了其士气！他们不得不分出更多的兵力和火力，试图压制和找出这个可恶的狙击手，从而减轻了楼内防御部队的压力。

　　“打得好！石头！就这么打！”周宪在楼下指挥防御，看得真切，忍不住大声叫好。他没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部下，在凌云的特意安排下，竟然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战略价值！

　　凌云也在不断移动位置，观察全局，同时用手中的三八式步枪进行精准点射，弥补火力的不足。他对石头的表现极为满意，这才是精准射手应有的作用！

　　楼内的守军士气大振，依托工事顽强抵抗。日军的几次试探性进攻都被打了回去。

　　“队长！挖到了！挖到了！”王老栓满脸黑灰，兴奋地跑过来报告，“确实有个铁盖子！上面还有模糊的字！像是……军用线路什么的！”

　　凌云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赌对了！

　　“快！打开它！组织人员，按顺序撤退！伤员和难民先下！周班长，你带人断后！”

　　撤退命令下达，队伍再次高效运转起来。沉重的铸铁井盖被撬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垂直入口，一股陈腐但不算污浊的空气涌出。下面似乎是有台阶的。

　　难民和伤员被优先送入洞口。士兵们则且战且退。

　　日军的指挥官显然发现了楼内的异常，进攻变得更加疯狂！重机枪终于勉强架设起来，开始对着破楼疯狂扫射，砖石土木横飞！迫击炮弹也开始零星落下，在楼外爆炸，震得整栋楼摇摇欲坠！

　　“石头！撤！”凌云对着二楼吼道。

　　石头打光了枪膛里最后一颗子弹，将一个试图操作掷弹筒的鬼子兵爆头后，毫不犹豫地背起枪，敏捷地从二楼残破的楼梯滑下，动作流畅无比。

　　“队长，你们先走！我断后！”周宪红着眼睛，端着花机关对着冲进一楼的日军猛烈扫射。

　　“一起走！”凌云扔出一枚手雷，炸退了几名日军，一把拉住周宪，“这是命令！进管道！”

　　大部分人员已经进入管道。凌云和周宪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浴血奋战的废墟，毅然钻入了地下入口。

　　“盖上盖子！”凌云在下面喊道。

　　最后两名士兵奋力将沉重的井盖拖回原处，只留下一条细微的缝隙透气。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哭泣声。

　　地面上的枪炮声变得沉闷而遥远。日军冲进破楼，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的弹壳和几具来不及带走的战友遗体，以及那个被重新掩盖、极其隐蔽的入口。

　　他们暴跳如雷，却对这条未知的管道望而却步，不敢轻易深入。

　　管道内，凌云点燃了准备好的简易火把（浸了油脂的布条），昏黄的光芒照亮了这条狭窄却还算干燥的方形混凝土管道。管道并不长，一眼可以望到头，确实如凌云所说，是废弃的通讯线路管道，并非下水道。

　　人们挤在一起，惊魂未定，但总算暂时安全了。

　　清点人数，又有两名弟兄在最后的断后战斗中牺牲。伤员数量增加，但核心骨干和大部分难民都在。

　　周宪靠在冰冷的管壁上，看着凌云，长长舒了口气，眼中充满了后怕和敬佩：“凌队长，今天我周宪算是服了！要不是你……咱们全都得交代在这儿。”

　　凌云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喜色：“兄弟们都辛苦了。尤其是石头，”他看向那个正在默默检查步枪的年轻猎户，“今天，你立了首功！”

　　石头抬起头，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依旧没说话，但眼神亮晶晶的。

　　“这种打法……太厉害了！”王老栓也凑过来，心有余悸又兴奋地说，“隔那么远，指哪打哪！鬼子军官和机枪手都不敢露头！要是咱们多几个这样的神枪手……”

　　凌云心中一动，一个想法开始成型。

　　他走到石头面前，郑重地道：“石头，从今天起，你不用再承担普通作战任务。你的任务只有一个：练枪，杀人！我会想办法再给你搞一把好枪，更多的子弹。你不仅要自己杀，还要帮我挑几个人，教他们怎么打得准！我们要组建一个‘神枪组’！”

　　石头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然而，短暂的休整后，现实的问题再次摆在面前。

　　“队长，这管道……好像到头了。”李青山从前面摸索回来报告道，“前面有个向上的铁梯，出口好像是在……一条街的街沿下面，很隐蔽。但是外面情况不明。”

　　凌云走到管道尽头，仔细倾听。上面似乎没有动静。

　　他小心翼翼攀上铁梯，顶开出口的伪装盖板，露出一条缝隙观察。

　　外面是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两旁建筑毁损严重。此时已是傍晚，天色昏暗。

　　暂时安全。

　　但另一个严峻的问题，随着暂时脱离危险，猛地凸显出来——

　　经过连续恶战和长途转移，他们携带的粮食和药品，几乎消耗殆尽了。难民们饥肠辘辘，伤员们的伤势也需要及时处理。

　　“队长，吃的没了……娃饿得直哭……”一个抱着孩子的老人颤巍巍地说道。几个重伤员也在痛苦地呻吟。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凌云。

　　凌云看着那一张张疲惫、饥饿、带着期盼的脸，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街道尽头，那里似乎隐约有车辆驶过的声音。

　　“吃的……药……都会有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鬼子把我们逼得这么惨，也该轮到我们，去找他们‘借’点东西了。”

　　他转头看向周宪和王老栓，压低声音：

　　“我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一条鬼子往城南据点运送物资的补给路线…”

　　“看来，我们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他们的运输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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