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还款日堵门

　　赵棠靠着自行车，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人群中扫着，很快锁定了方建设，他正和两个同事勾肩搭背地走着，手里抽着烟，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不知道吹嘘什么。

　　“方建设！“

　　赵棠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尽可能地拔高，喊了一嗓子，脚下快步冲了过去。

　　方建设听到声音，脸上的笑瞬间凝固，转头看见是赵棠，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他赶紧将身边的同事推开，几步冲到赵棠面前，伸手就想把她往旁边拽：“你怎么来了？有话咱私下说！“

　　“去别的地方说话？“

　　赵棠猛然挣开他的手，力气那么大，把方建设给拉了一跤。

　　她故意喊得大声：“我跟你没什么私下好说的！方建设，你欠我的七百块钱，今天给我还上！“

　　工人们一听，呼啦一下就围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好奇地看热闹。

　　有几个和方建设熟的，笑得暧昧，带着看戏的味道。

　　方建设脸一下子红了，又急又窘，压低声音咬着牙说：

　　“我最近没钱，你再给我宽限几天，等我发了工资就还给你！“

　　“宽限几天？“

　　赵棠眼睛一红，眼泪“吧唧吧唧“就掉了下来，声音都打着颤，却故意喊得清亮，

　　“方建设，我已经再宽限你一次了！你知道吗？上次你写欠条的事情，被魏昭雪捅到我们家属院了，现在一整大院的人都知道你欠我钱不还！“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肩膀耸了耸，委屈得很：

　　“秦风更是放了话，说我要是不把你欠的钱全要回来，就跟我离婚！方建设，我一个女人家，离婚了可怎么活啊？“

　　一时间，议论纷纷的声音炸响了：

　　“我的天，欠了这么多钱？这可是笔巨款啊！“

　　“军嫂的钱也敢欠？这也太不地道了啊！“

　　“秦风可是营长，挣的都是血汗钱，方建设也真好意思！“

　　“怪不得人家军嫂急了，换谁也受不了啊！“

　　方建设听了这话，脸上火辣辣的，直冒冷汗。

　　他最怕别人议论，尤其是厂里的人议论。

　　这么一群人围在那里说他，恨不得钻到地下去算了。

　　他本想糊弄过去，可这会儿赵棠的话正好切中他的要害。

　　万一自己占这点儿钱，让人家说自己没出息，脊梁骨都被人戳着，还有脸面老是跟秦风计较不成？

　　“你！你别乱说呀！“

　　方建设急了，话都哆嗦着往外冒，手还想去拉赵棠，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还呀？我跟你上去，我跟你商量！“

　　“我不跟你上去！“

　　赵棠往后退了一步，躲在围观的工人后面，眼泪更是哗啦啦地掉了起来，

　　“我怕你骗我！你别打我呀！“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方建设，我理解你不容易！可我也不容易呀！秦风在部队出生入死，保卫国家，我在家里省吃俭用，一天只吃半碗饭。你倒好，拿着咱厂里工人的血汗钱，去跟魏昭雪看电影、吃大餐！“

　　越说眼泪越多，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吧唧吧唧往下掉。周围的工人们看了，个个心疼得直咧嘴。

　　“方建设，你真不是东西呀！“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工人忍不住了，“人家生活也不容易，快还钱呀！“

　　“就是，别在我们厂里丢人现眼了！“

　　另一个黑黑壮壮的工人也跟着起哄，“再不还钱，咱们就找厂长反映情况！“

　　“对，找厂长评理去！军嫂的钱也敢赖，没天理了！“

　　方建设被大伙说得无地自容，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气又恨又怕，可偏偏就是没办法。

　　他知道，今天不给钱的话，这事儿还远远没完，自己在厂里也就别想抬头了。

　　“你！你等着！“

　　方建设咬着牙，狠狠瞪了赵棠一眼，撒腿就往厂里跑，看样子是去借钱了。

　　赵棠见状，心中暗喜，赶紧偷偷擦掉脸上的眼泪，这些眼泪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

　　她想到了自己前世被方建设耍得团团转，想到了秦风在部队所受的罪，满心都是小女人的委屈！

　　周围的工人们纷纷围拢过来安慰赵棠：

　　“赵棠，你别难过，方建设肯定会给你钱的！“

　　“就是，他敢不给，我们帮你找领导！“

　　“这小子就该这么整他！“

　　赵棠感动地笑笑：“谢谢大家，麻烦了！“

　　心中却盘算着，方建设，这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要回来！

　　不大一会儿，方建设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中握着一沓皱巴巴的钱，脸色铁青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他走到赵棠面前，将钱狠狠地塞在她手中：“给你！七百块，一分不少！“

　　赵棠把钱拿过来，当着大家的面一张张地数完，七十张十元的，崭新的没几张，都是皱巴巴的，还有几张边角已经磨破了，想必都是借来的。

　　“没错，就是七百块。“

　　赵棠数完钱，小心翼翼地放进身上的兜里，又从包里掏出刚才的两张欠条，

　　“方建设，这两张欠条我收回了，以后咱们两清了！“

　　方建设一把抢过欠条，撕了又撕，揉成团，“吧唧“一声扔在地上，用脚使劲踏了几下，怨毒地瞪着赵棠：

　　“这下你满意了？“

　　“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棠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入耳，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方建设，我劝你以后别再欠别人钱不还了，尤其是军嫂的钱。“

　　她停顿了一下，故意往前凑了两步，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还有，有些事做得太过分，千万小心被人捅到领导那里去。比方说……上个月工厂废品回收，你虚报数量凑业绩的事，还有你给王主任送进口手表的事。要是让厂长知道了，你觉得你的工作还能保住吗？“

　　方建设的脸色“刷“的一声变得惨白，瞳孔猛缩，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棠：

　　“你……你怎么知道？“

　　这些都是他偷偷干的：

　　虚报数量讨领导欢心，想评个季度先进；

　　送手表给王主任是托在广州的人带的，就想调到轻松的后勤部门。

　　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他本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赵棠全都清楚！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

　　赵棠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挑衅，

　　“重要的是，我知道了。方建设，做人还是老实点好，别总打小算盘，不然迟早会栽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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