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话诡立心

　　卧牛岗的热闹终将归于平静，而沈善宝内心的激荡却停不下来。

　　张义山的第二个回答，惊世骇俗。

　　“您……您是说，这世上有长生久视的修仙者？而诡怪其实是修仙者堕化而成的！”沈善宝无比惊讶。

　　“年轻人，质疑前想一想，你面前坐着的是谁。老夫堂堂封诡司宿老，连司主都要称我一声张老，为什么要对你说假话？”张义山气得胡子乱颤。

　　没等沈善宝道歉，就听他又换了一种语气，“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夫当年听说此事时，和你一样不愿意相信！”

　　“上古时期，天路未断，宗门林立，修仙者寿元长久。受天地钟爱者渡劫成仙，命运不佳者亦可转世重修。”

　　老头两眼放光，眸中尽是对长生的渴望。

　　长生之诱，老躯最知。

　　“后来，天地间第一流的修仙者莫名消失了。修仙者惶恐不安之余，陡然发现，天地间多了一些杀不死的诡物，正魔两道执牛耳者青云门，携仙器锁妖塔，镇压了它们。不过，有一只本领独特的青级诡物逃了出来，组织了更多的诡物，将有名有姓宗门灭了个遍。”

　　“出窍、合体、渡劫已成传说，成丹、婴孩敢称真人……”

　　“唉！”老头幽幽一叹。

　　“那这也不能说明诡物和修仙者有关呀！”沈善宝插嘴。

　　“谁说没关系？诡物不死不灭，天地间除了修行至出窍境界的修仙者，谁还有这个力量？”

　　“出窍——出窍，神魂不死，仙道长青！”

　　老头几乎是嗫嚅着说出最后的这一句。

　　沈善宝见老头双眼开始飙泪，就小心翼翼退出了探马所。他对老头所说的诡物由出窍以上境界修仙者堕化的观点，不太认同。

　　前一世，他看了很多修仙文。内容虽说都是作者凭空想象的，但仍有几分真实。

　　常言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他们对修仙世界的畅想基于一种逻辑上的自洽。

　　修仙者道争一世，怎么可能为了堕化？

　　所以，诡怪的出现必然另有原因。对此，沈善宝有个大胆的猜测。

　　物质是不灭的，既然此方世界有神魂之说，那神魂本身就是不灭的。当然他所说的不灭，与老头所说的神魂不死，是两个概念。所谓的不死，是指不失去记忆、情感等构成自我的要素。而不灭，是指构成灵魂的本质不会消失。

　　这个世界肯定也有类似地府的组织，负责神魂轮转。而现在这个地方出问题了，灵魂因为某种原因堕化了，又无处可去，才变成诡怪，祸乱天下。

　　不然，规矩镜中“阴间至尊孵化器”培养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此处，他第一次感到重任在肩。

　　上辈子有大儒着书立说，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辈子，他愿做这类人，封尽天下诡怪，为这方天地重新建立秩序。

　　沈善宝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倒不是病又犯了，而是因激动而颤抖，两世为人，他的人生的目标还从未如此清晰过。

　　“镜子，难道这就是你把我弄过来的目的吗？”

　　……

　　第二天，斗志昂扬的沈善宝去饭堂吃早饭，要了六个大包子。要想修行坐的住，肚子就不能慌。

　　他想得很美，早上多吃点，中午不必吃，又能省下一点时间。

　　才吃到第五个，就被门子叫住了。

　　“沈大人，聂大人有请！”门子说完就候在一旁。

　　“看来是没打算让我吃完包子！”沈善宝腹诽一句，一口将整个包子全塞进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一句，“走”！

　　门子没二话，一路将他带到了地方。

　　出乎意料，地点不在聂山长那摆着绣床的书房，而是在封诡司最后面一块什么都没建、什么都没长的空地上。他放眼望去，一大片空地坑坑洼洼，这一块乌黑，那一块沤着墨绿色的冒泡水……

　　没七人班的学员在场，只有聂小仙背对着一棵枣树站着，不知道想些什么。

　　“后娘养”的沈善宝当然不会认为聂小仙要给自己开小灶，自觉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等着。

　　巧的是，他所处的是下风口，有阵阵幽香时不时随风袭来。

　　闻之，令人心中荡漾。

　　沈善宝竭力保持着面上的冷峻，心里却浮想联翩：“此情此景，配一身黑袍太可惜了！要是换上蓝袍，再配上这满树的枣花，绝对能出一张霸屏的壁纸！”

　　没成想，聂小仙突然来了一句，“你胆子倒是不小！”

　　“啊？”沈善宝一慌，还以为对方有神通妙术，察觉了自己的心思，正不知所措之际，甜腻的声音又起。

　　“打坐结束怎么不等经脉中灵气散去再外出？周身都是逸散的灵气，万一有谁在附近丢个法术，你岂不是直接炸了！”

　　“啊？”沈善宝迷惑了。

　　聂小仙没多废唇舌，秀口轻张，“驱灵！”

　　沈善宝只觉迎面一阵威压。有强风袭来，将他身上的每一个汗毛孔都灌满了凉意。

　　风一刮而过，体内经脉中游离的灵气一次性被带走了。

　　“你看！”聂小仙双手连掐，印诀已成，“阴火——燃！”

　　术法追风急去。

　　沈善宝向后看去，一道火线，迅速扩展成巨大的火团，足有半亩见方，染红了一小片天。

　　“明白了吗？”

　　“聂大人法力雄厚，术法超绝！”沈善宝恭维道。

　　聂小仙翻了个白眼，“刚才我只用了一丁点的灵力，法术威力大，是因为我把你经脉里的灵气都驱到了里面。”

　　“我明白了，要不是灵气被驱赶走，刚才烧起来的，就是我了！”沈善宝惊骇。

　　刚才他身上充盈着的，哪里是打坐后没来得及逸散掉的灵气呀。他一直在修行，严格来说，是规矩镜，始终在借他的经脉修行增灵妙法。

　　“原来那么危险，我岂不是怀着一个火药罐到处跑？”想到此处，他立即轻拉衣襟，使规矩镜脱开胸前的皮肤。

　　“不然为什么修行要在静室之中呢？等你入品，可以攒宝钞买一个刻有散灵诡阵的坐垫，或者散灵水。”

　　聂小仙绝对是个好山长，不仅讲清了原理，还给出了解决办法。

　　“多谢聂大人提醒！”

　　几句话工夫，七人班又来了两人。温时月先到，“住宿生”严景澄跟在后面，彷佛吃了蜜糖，满面春风。

　　沈善宝挪步，悄悄向温时月走去。

　　看得聂小仙唏嘘不已，嘴角轻撇，吐出一句，“哼，男人！”

　　她忘了，曾经她也是招蜂引蝶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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