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大一小

　　有人爱看热闹，就有人不爱。

　　春楼的翠娘自打没了妹妹之后，便最害怕诡物。别说见了，就连听都不愿意听。

　　方才黑袍进屋说有诡。她第一个要跑，却被守门的龟公一把扯住胳膊，“恩客都没走，你怕什么？”

　　翠娘被阻，不敢走，又不敢像其他人一样，在连廊看热闹。就一个人缩在大厅的角落，哪怕出现一丁点动静，都要把头埋进桌底，像极了一只不幸跌落巢穴的雏鸟，哪哪都是“可怕”！

　　她突然感到后脖颈泛着凉意，好似有水珠，不经意间抬头一看，三魂七魄吓飞了一半。

　　头顶上有一团蠕动的“白花花”，两只挂在外面的眼珠，离她头顶，不过两拳距离！扁嘴里吞吐的凉气都扑打到她脸上了。

　　“啊——”叫声震楼。

　　这一声叫喊与沈善宝发现水夜煞的残躯大小不对头，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他飞速开启了规矩镜，纳气入体。

　　“只有六十息——得抓紧！”

　　他一共就那几个术，不明情况的第一选择，当然是水感术。

　　灵觉在术法的加持下，速度极快，几乎一个瞬间，他就发现了蹲在楼上橙色光团，“还是水夜煞，在楼上，三楼——拐角！”

　　“要快！”沈善宝朝着三个捕头那儿大喊。

　　诡物找到了，但是刚才尖叫的女人去哪里了？他的灵觉，寻遍诡物附近，没有发现属于人的灵光。

　　而捕头三人脑子还是懵的，作恶的诡物明明是被他们打落坑里的，怎么就体型不对了？一直到沈善宝大喊，他们才回过神来。

　　三人互视一眼，对一旁的捕快吩咐道：“你们留下看着诡物，要是它又有复生的趋势，就锤它！”

　　说完，几个闪身，三人就围在了沈善宝身边。

　　“啊？你们干嘛呢？快去啊！”沈善宝仍用灵觉追着诡物，发现水夜煞又扑到了人群中，不由催促三人立即行动。

　　三人不及解释，黑暗处传来一道发嗡的声音，“他们做的对，情况未明，武夫的第一责任就是保护好封诡师！”

　　一个头戴面具的黑袍缓缓现身。

　　三位捕头长舒一口气，刘捕头更是在心里吐槽道：“我就说嘛，怎么派一个生瓜蛋子出来做任务，原来后面跟了人！”

　　沈善宝瞥了眼来人，眼睛瞪得老大，瞌睡来枕头。

　　“前辈，能请您——”

　　正要搭话，灵觉之中，橙色光团活动的幅度突然大了不少。

　　“该死的！”他怒骂了一句，转头立即往春楼跑去。这一刻，他无比遗憾：修仙修仙，咋就没有御剑飞行呢？这腿跑着太慢了。

　　留下面具男和三个捕头面面相觑。

　　“看我干嘛？追呀！”

　　沈善宝不会轻身一类的法术，只好将灵力运遍全身，提高身体灵活度。反正规矩镜中的灵力多着呢，用起来不心疼。

　　他匆匆赶到了三楼。

　　三楼和一楼的布置大差不离，此刻却一点意境都无。地上三三两两躺了好些人。中间，有几个身着华服的男人，正与水夜煞搏斗。

　　不过，看他们身手，就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平民武者。

　　大乾人人习武，朝廷也不禁刀兵，天下还没乱的原因，一者在于诡物，二者就是朝廷控制了秘技。只有衙门与行伍中人才有资格习练秘技，能将一身实力翻倍发挥出来。

　　几位华服男人，虽和捕头一样有着固基的境界，能劲气外放，却连自保都不足，被打的节节败退，险象环生。

　　在楼内，沈善宝不敢再肆无忌惮地使用火法了，转而用木藤术，时不时捆住水夜煞一足，让中间几人能有缓一口气机会。

　　“诸位，撑住，我们来了！”

　　捕头后来居上，加入战团。

　　水夜煞先前已经受了伤，现在又遇到了武者轮番消耗，一身邪灵消耗殆尽，动作幅度慢慢降了！

　　就在此时，三道乌光锥呈品字形凌空而过，钉入水夜煞的胸口，旋即尾尾相连，演化出一张八寸的符箓。

　　“噗！”

　　符箓爆炸了，连同水夜煞胸口一大块骨肉一起消失不见了，它瘫倒躺地，彻底失去了动静。

　　“呵，晕了吧！区区扁头鸭……”面具男适时出现，很显然刚才的乌光锥是他的手笔。

　　所谓“晕”，是诡物因承受了毁灭性的打击，短时间不能修复，陷入休眠的状态。诡物不死不灭，打“晕”以便封印。

　　面具男自顾自摇头吹嘘，却没人做听众，大家都忙着抢救伤者。

　　“哼，要不是我今天心情不错，非得责罚你们这群不懂礼的粗鄙武夫一顿不可！”他冷哼一声，甩出一道纸鹤。

　　他心情美得不能再美了。

　　出门保护菜鸟，顺带白捡了一只橙级诡物。这功勋，就好像从天上掉下来一样。

　　他得赶紧通知擅长封印术的好友，过来收尾，别被其他人抢了先。

　　沈善宝不知他人心中的小九九，在一堆破碎的家具中，寻找着可能的伤者。

　　“在哪呢？”

　　他扶起了好几人，听声音，都不像之前的女人。遍寻无果，他顺手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可能没啥事，躲到一边了吧！”沈善宝愿意往好的方面想。

　　扫了一眼周围，人来来往往，乱作一团。

　　他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坐下，屁股刚坐定，就看见对面的椅子是翻着的。一股异样的不祥涌上心头。

　　“不会吧！”

　　他俯下身一看，椅子侧翻着，一个女人侧躺着，看不清脸。上半身披着一层翠绿色的纱，底下衬着藕色的抹胸，再往下，都是红色的。

　　暗红，在红木地板上铺了滑腻腻的一层。

　　沈善宝不敢再看，身体又一次抖了起来。

　　“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呢？”

　　事到如今，沈善宝已经明白外面那只水夜煞是怎么回事了。一共有两只水夜煞，一大一小，小的被大的遮住了，他当然只看到一只。

　　……

　　面具男的好友到了。

　　一个银白头发的黑袍老者。他急匆匆赶到，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将两只被打晕的水夜煞一一封禁，转交给了面具男。

　　“小子，你拿小的，我拿大的。别说我欺负新人，我这一个还得和老银分呢！”面具男递给沈善宝一个缠着金丝的小袋子，外面小的那一只水夜煞就封禁在里面。

　　沈善宝神情怅惘，没一点反应！

　　面具男将小袋塞到他怀里，一把扯着发呆打愣的他就要离开，“走吧，小子！别沉浸了，以后机会多呢！”。

　　“唉，前辈，你们说我做的错没错呀？”沈善宝跟在两位同僚后面，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当然错了！”

　　面具男嗡嗡一声，沈善宝一颗心沉到了底。果然，他太鲁莽了，明明只是侦察任务，非逞能办成封诡任务。如果自己稳一点，将侦察的结果提交上去。明天就会多来一些封诡师，就不必死那么多人。

　　“小子你错就错在，太把普通人当回事了。封诡遇到意外太正常了，一旦诡物失控，封诡师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毕竟，封诡师在，才有希望。你小子，还没入品，就敢连喝四、五口回灵水，也太热血了。”

　　走在前面的银白发老头闻言回过头，“啊——小伙子经脉强度可以呀，超品的回灵水能喝下四、五口。”

　　“哈哈，银老，你不知道，还有个搞笑的事呢。之前找水夜煞的时候，这小子直接用水感术，驾着灵觉就撞了上去。好家伙，吐得那是飞流直下三千尺——”

　　“不过，这小子实力就那样，运气倒是不错！”银老想到一次就能封禁两只诡物，忍不住夸赞道。

　　沈善宝脸上浮出一丝无奈的轻笑，可惜他脑海里，那半截娇弱的躯体，怎么也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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