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噩梦］ 救谁

　　“什么样的噩梦，让洛洛这般恐惧呢？”

　　散兵揪着洛沐沐衣领，声音平淡。

　　“十七……又是谁？”

　　“我……不知道。”

　　洛沐沐垂眸避开那探究的目光，努力地想，却怎么也想不出缘由。

　　“但小七！”

　　“我梦到你了！我……”

　　梦到你亲我。

　　洛沐沐皱起眉，难以启齿。

　　“为什么这副表情？梦里的我，就让你如此厌恶吗？”

　　散兵凝视着洛沐沐，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变化。

　　是梦到了倾奇者？

　　梦到了多少？

　　“没有！”洛沐沐摇头。

　　苍白的否认，毫无说服力，随便一个人都会回答这两个字。

　　散兵面无波澜。

　　无论洛沐沐忆起多少，只要他想，就能让洛沐沐再次忘掉所有。

　　“喂！坏蛋！放开沐沐！我可是一直看着呢！”

　　派蒙终于鼓起勇气，握着拖把，从第八层冲下来。

　　“沐沐刚醒！你就打他！你有病吧！”

　　洛沐沐闻声望去，一道紫电紧随他的目光，疾射向派蒙。

　　“！！！”

　　心惊之时，数道水流凭空出现，精准与紫电相撞。

　　“砰——！”

　　蓝紫光芒在半空炸亮，猛烈的元素波动四散荡开。

　　散兵拉着洛沐沐速退数米，堪堪避开。

　　莫娜挡在派蒙身前，满面敌意。

　　两个仙人，一鹤一鹿，紧随其后，现身塔中。

　　他们迅速分占东西两侧平台，与魈形成三角阵势，全力镇压狂暴的珊瑚。

　　经过刚才的一击，莫娜看出散兵实力，不如她先前占卜的那样强悍。

　　肯定是元素力消耗太快所致。

　　她神色稍松，低声安抚派蒙：“别怕，七星和千岩军很快就会赶过来，这个罪魁祸首逃不掉的。”

　　“可……他好像不是最坏的那个。”派蒙声音弱弱。

　　散兵身上的伤口，深深浅浅，数都数不清。

　　怎么这么多伤啊……

　　洛沐沐心疼极了。

　　根本顾得上莫娜和派蒙的对话。

　　他意欲为散兵治疗，却发现自己半点元素力都使不出。

　　低头一看。

　　神之眼黯淡，那一抹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神之眼的饱和度，与主人的生命体征息息相关。

　　洛沐沐这才再次意识到自己刚死过。

　　但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不应该是灵澈救的啊……

　　百思不得其解时，附近的水母聚成狰狞的荧绿巨怪，直扑过来。

　　“找死。”

　　散兵一把拽开洛沐沐，反手甩出紫电光刃，数十只水母纷纷解离。

　　洛沐沐踩到一个圆形的硬物，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散兵及时稳住他，毫不留情地踢开那物。

　　陀螺似的，那物飞速转向平台边缘，中途还甩出几个不明物体。

　　\"咚！\"

　　不偏不倚，那物竟卡在护栏的两根石柱中间。

　　篮球大小的海龟，四肢和脑袋软塌塌贴在地上，壳上嵌满了稀碎蓝钻似的。

　　“它！”

　　洛沐沐看了眼散兵，又看向海龟。

　　“慕斯吗？！”

　　散兵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场面如此混乱，想在此刻取走魔神碎片，难如登天。

　　要怎么才能带洛沐沐安全离开这里……

　　“嗡——”

　　倏地，灰白珊瑚像吸足了的魂魄，珊瑚枝干上裂出无数划痕。

　　划痕睁开至拳头大小。

　　定睛一看。

　　竟是全黑的眼球。

　　无数眼睛，密密麻麻，贪婪地扫视塔内的一切。

　　数不清的珊瑚枝干黏腻蠕动，像巨型的章鱼触手，海腥味骤然浓烈。

　　极度恶心的画面如同一记暴击，洛沐沐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滚。

　　即使在恐怖游戏中，他也未曾见过这样恶心的画面。

　　眼睛！

　　全是眼睛！

　　他忆起自己醒来前的噩梦，双腿发软，向后踉跄一步。

　　尚存意识的百姓彻底陷入恐慌，尖叫哭嚎响成一片，甚至有人直接吓晕过去。

　　“咻——！”

　　整株珊瑚剧烈抖动，数十灰白枝干猛然暴起，以骇人速度疯狂延伸。

　　散兵闪至洛沐沐身前，挥动长剑，将靠近的枝干尽数斩断。

　　洛沐沐死死攥着神之眼，暗恨自己毫无用处。

　　怎么还不来？

　　怎么还不来？

　　该不会是不来了吧？！

　　“悠悠……”

　　声音稚嫩。

　　石柱中间的海龟醒了。

　　它见洛沐沐朝自己望过来，狂甩四肢冲向他，大颗大颗眼泪甩在路上。

　　“悠悠！悠悠！悠悠！悠悠悠悠悠悠！”

　　两只爪搭在洛沐沐沾满血迹的鞋上，海龟泪眼汪汪。

　　“悠悠！悠悠悠悠悠悠……悠悠……”

　　洛沐沐皱眉看它，完全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百姓哭丧不断。

　　除了散兵勉强与珊瑚势均力敌，其他几人均处于下风。

　　他们束手束脚，唯恐伤及百姓，无人敢使出全力。

　　海龟一直“悠悠”，从未停歇。

　　“行了！别悠悠了！”

　　洛沐沐心乱如焚。

　　他一抬脚，海龟直接四脚朝天，张牙舞爪， 怎么都翻不过来。

　　“你！害……”

　　洛沐沐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将它翻过来。

　　“悠悠，悠悠悠……”

　　海龟的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洛沐沐看着它，突然恍惚。

　　另一个画面映在眼前。

　　月光，沙滩，海浪，还有……身穿白衣的散兵。

　　岁月静好的幻象与地狱般的惨景争相交替，洛沐沐顿感头晕目眩。

　　“悠——！！！”

　　海龟尖叫，猛地将他拉回现实。

　　一条枝干逃过散兵的防守，直直朝他刺过来。

　　电光火石间，枝干在距洛沐沐不到一臂时，忽地静止，逃似得缩回主干。

　　散兵紫眸微眯，放缓攻击速度。

　　几条枝干靠近洛沐沐，又纷纷逃走。

　　难道是因为魔神碎片？

　　散兵望向悬在空中的鳛鳛，对方并没有和他预想的一样，反而正在挥动翅膀，与珊瑚对抗。

　　洛沐沐低头看自己的双手。

　　难道珊瑚害怕他？

　　“金鹏！左边！”

　　闲云的警告迟了半拍。

　　魈只来得及侧身。

　　“嗤——！”

　　手臂粗的珊瑚枝，刺穿他的左肩。

　　剧痛席卷，魈眼前一黑，刚甩出的风元素瞬间溃散。

　　更多珊瑚缠上来，如同饿狼，勒住他的全身，表面的硬刺如獠牙，撕咬进他的血肉。

　　数十道业障黑雾迸发而出，肆意游走，奸笑刺耳，似在嘲讽。

　　珊瑚主干扭曲着，上面凸起几张模糊狰狞的脸。

　　\"怨魂的载体……哈哈哈……\"

　　几张脸同时说话，声音嘶哑，音调有高有低，有男有女。

　　\"魈！\"

　　洛沐沐不顾一切奔向百米外的魈。

　　散兵死死盯着他决然冲出的背影，握剑的手剧烈颤抖。

　　腿粗的枝干朝他袭来。

　　他却眉毛一抬，收起了长剑。

　　“砰——！”

　　一声巨响，洛沐沐心头一颤，霍然回头。

　　珊瑚枝干紧紧缠着散兵的腰，在天井中间肆意晃动。

　　石质护栏断开一个豁口。

　　显然，刚才声巨响是珊瑚用散兵的身体，硬生生砸出来的。

　　散兵的身体软软挂在枝干上，鲜血流出嘴角。

　　他望着地面的少年。

　　眸光微闪。

　　无限的恐惧，淹没了洛沐沐，更可怕的事情，无情地接踵而至。

　　“咔嚓！咔嚓——！”

　　骨头被硬生生碾碎的声音。

　　时间恍若减速。

　　枝干缓缓抬高，又慢慢……松开。

　　“小七——！！！”

　　体内有什么东西猛然断裂，洛沐沐发了疯地冲过去，却被护栏挡住，只能眼睁睁地看见枝干彻底松开。

　　塔楼底部，珊瑚枝干早已交织成荆棘炼狱。

　　魔爪般的刺，深渊般的凝视。

　　散兵如同断线的风筝，穿过百米高度，直直坠向死亡荆棘。

　　“啊！！！！！”

　　洛沐沐趴在护栏边上，喊得撕心裂肺。

　　灵澈曾问过他。

　　如果两人同时遇到危险……

　　救谁？

　　可笑，怎么有这种问题？

　　他回头望一眼魈，又望向塔底那小小的人影。

　　魈身边，有很多朋友。

　　可小七……

　　只有他一个！

　　少年目光决绝，却转身前，剧烈一颤。

　　眸中。

　　叶子般鲜活的绿意逐褪。

　　海洋般纯净的蓝调晕染其上。

　　少年长睫颤动。

　　混乱光影中，蓝绿的眼瞳，动人心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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