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间章］ 碍眼之人

　　咸腥海风裹挟水汽呼啸作响，墨色浪涛一次次冲向峭壁，在呜咽声中撞得粉碎。

　　灰云低压，能量撕扯留下的蓝白色裂痕，纵横整个悬崖。

　　鳛鳛单膝跪地，白色长发在狂风中翻飞。

　　她低垂着头，嘴角溢出的鲜血，在蓝纱长衫上，晕开刺目的红。

　　手中长剑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冰晶剑刃上满是裂纹。

　　“交出碎片，留你一命。”

　　慕斯静立在她面前，身姿挺拔，神色漠然。

　　白芒锁链缓缓在他周身的半空游弋，寒光流转。

　　“留我一命？”

　　鳛鳛讥讽低笑：

　　“慕澄，百年不见，你倒学会了留情。”

　　她猛然抬头，死死盯着对面少年：

　　“灭我全族的时候，你怎么不留他们一命？诛杀主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犹豫分毫？”

　　慕斯脸色陡然阴沉：

　　“他没有死，碎片集齐后，他就会回来。”

　　“那你倒是去集啊，”鳛鳛癫狂大笑，“你踏不进至冬，也碰不到碎片，只能等沐沐一个一个去找，是不是很急啊？”

　　慕斯：“……”

　　“至冬的冰神也在收集主人的碎片……”

　　鳛鳛垂眸，声音忽然轻得近乎病态：“碎片到她手里，才是最正确的归宿……我不该死守碎片的，但这样会违背主人意愿啊……”

　　“疯子。”

　　慕斯抬手，锁链白光骤亮，极速锁住她的咽喉，将她整个人吊上半空。

　　“碎片只能交给洛沐沐，谁也不能私藏。”

　　他字字坚定，蓝瞳翻涌着似要吞噬一切的阴寒：

　　“你败在自以为用一枚碎片的力量，就可以杀掉我的魂片。”

　　“执着除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是等他回来之后，就没人碍你的眼了吗？”

　　锁链不断收紧，鳛鳛面色发青，一个字也说不出。

　　“碍眼的是你才对，附骨之疽， 一举一动都令人厌恶。”

　　慕斯唇边掠过讥诮：

　　“既是灭族，便要彻底。”

　　锁链末端的弯刀猛地刺入鳛鳛脖颈，血光极速蔓延整条锁链。

　　少女痛苦蹙眉，额心渗出蓝色光晕，缓缓融入锁链。

　　“永别了，我的好妹妹，他的回归，有你一份功劳。”

　　“只可惜……”

　　慕斯瞬间贴近，掌心银光萦绕，毫不留情贯穿鳛鳛的左胸。

　　“你与那天，无缘。”

　　鳛鳛身躯剧颤，一口血喷了出来。

　　刹那，慕斯似察觉到什么，神色微变。

　　鳛鳛抓住这转瞬破绽，凝聚所有力量，地上冰剑眨眼间覆满蓝鳞，如一道闪电刺穿慕斯的脊背。

　　“慕斯！”

　　洛沐沐冲出森林，恰好撞见崖边这惊心一幕。

　　慕斯身形晃了一下，猛地抽回手。

　　蓝绿光芒混着鲜血从鳛鳛心口喷出，洛沐沐颈间骤然剧痛。

　　“啊呃——！”

　　他猝不及防跪倒在地，紧紧捂住侧颈，整个人蜷缩起来，止不住地颤抖。

　　鳛鳛如同断线木偶，软软向后仰倒，重重摔在冷硬的岩石上。

　　慕斯落回地面，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伤口，眉头紧锁。

　　那伤处血迹甚少，反而有种诡异的空洞。

　　待颈间灼痛稍缓，洛沐沐迅速扫视二人状况，踉跄冲向鳛鳛。

　　少女蓝纱长衫已成深红，脸白得像纸，眼中神采飞速流逝。

　　“等等，我这就救你……等等……”

　　洛沐沐回忆使用碎片力量的感觉，掌心亮起蓝绿光芒，悬在鳛鳛心口上方。

　　“主人的力量……”

　　鳛鳛声音如风中残烛，她瞥向慕斯，见对方身形不稳，忽然大笑出来：

　　“哈哈哈！我赢啦！”

　　她不停地笑，不停地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口血流更急。

　　“你别笑了……”

　　洛沐沐想到魈的提醒，慌乱无措。

　　没了碎片，鳛鳛神志不清，宛如魔物……

　　他想捂住鳛鳛心口狂涌的血，但碍于男女有别，有些迟疑。

　　就在这时，鳛鳛瞳孔骤缩，睁大眼睛紧盯他，眼里是淬毒般的恨意：

　　“你去杀了他！杀了他！还有那些恶心的人类！那些残忍的研究员！你去杀了他们！快去啊！”

　　洛沐沐愕然怔住。

　　几声嘶吼 ，耗尽了鳛鳛所有气力。

　　她手臂无力垂落，身体泛起蓝光，在风中消散。

　　洛沐沐还未缓过神，身后又传来慕斯跪倒在地的重响。

　　他连忙过去为对方疗伤。

　　慕斯却蹙眉推开他的手：

　　“你快走，别管我。”

　　洛沐沐急道：“我走？我走了，那你就这样躺着啊！”

　　悬崖下，海浪咆哮，狂拍礁石，溅起漫天水雾。

　　“我回海里调息几天，便能痊愈。”慕斯道。

　　“有我在这，还用你自愈？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轮到我救你一次就不行？”

　　慕斯眸光微动：“知道我可以疗伤，你还担心什么。”

　　“我……”

　　洛沐沐一时语塞。

　　慕斯：“这浓雾是鳛鳛所化，等雾散了，此处定会崩塌。”

　　浓雾确有淡去之势，洛沐沐没再多言，见慕斯回了大海，就调动魂息珠意欲离开此处。

　　不料，魂息珠光芒刚起，浓雾顷刻消散。

　　~

　　散兵赶到时，茶楼以及后面的森林已成一片废墟。

　　铃铛捕捉不到洛沐沐那边的任何声响，他只能用洛沐沐送他的手链，感知魂息珠的位置。

　　他来到附近一处海岛，刚穿过小片树林，就远远望见魈抱着洛沐沐走出大海。

　　两人浑身湿透，魈坐在沙滩上，施法给怀里晕着的人调节气息。

　　“洛沐沐不想离开璃月，是因为他？”

　　多托雷走到散兵身旁，与他一同望向小小的两人。

　　“也难怪，当时在塔里，洛沐沐为了救他，连命都可以不要。”

　　散兵没做理会，拳头紧握。

　　“我们费尽心思都取不出的碎片，竟这么轻易就被洛沐沐拿到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多托雷问。

　　“收起你那点不该有的念头。”

　　散兵声音冰冷：

　　“我说过，没我同意，你休想碰洛沐沐一根手指。”

　　他死死盯着远处依偎的两人，暗自咬牙。

　　有那个碍眼的人在！

　　洛沐沐最需要的，永远不会是他！

　　“海洋士兵的研究毫无进展，我们在璃月驻扎这么久，总得带些女皇感兴趣的东西回去，否则你我都难逃重罚。”多托雷提醒道。

　　散兵：“那是你自己废物。”

　　“想等洛沐沐找齐所有碎片，再带他回至冬？其他碎片并非核心，你也可以取到，为什么多此一举？”

　　多托雷目光转向散兵：

　　“魔神碎片与载体在一起的时间越久，两者融合得就越深，这是在鳛鳛鱼身上得出的结论。”

　　散兵望着沙滩，没有回应。

　　“还不想带洛沐沐回至冬？”

　　多托雷自顾猜测：

　　“是因为玩具不愿意，你舍不得，还是碍于岩神，想等洛沐沐和往生堂解约？”

　　“带走洛沐沐的是我，这不算你违背和岩神的契约。”

　　散兵依旧不语，面色越发阴沉。

　　多托雷猜到什么，语气立刻严肃：“你不能动这璃月仙人，被人看见，影响两国建交，会扰乱女皇整个计划。”

　　散兵终于转过头来，紫眸毫无光亮：

　　“那个能唤醒业障的符箓，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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