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我不信

　　非洲，某处，云层之上。

　　江南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万米高空，脚下是翻滚的云海。

　　他依旧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空洞的瞳孔俯视着下方被云雾遮蔽的、正处于混乱中的世界。

　　关于那封“过去”来信的内容，如同冰冷的数据流，在他的意识底层平静地流淌、归档。

　　【黑王血脉】、【言灵·墓志铭】、【天生的王】、【因某事觉得世界肮脏】、【自我删除记忆】……

　　这些信息，并未引起他意识的任何波澜。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没有困惑，甚至没有……认同感。

　　对于此刻绝对理性、近乎“虚无”的江南而言，这封信的内容，其真实性本身，就是值得怀疑的。

　　一个会“自我删除”的“过去”，留下的“自述”，有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自我美化的辩解？

　　有多少是刻意引导的谎言？甚至，这封信本身，是不是一个更复杂的、连“自我删除”都算在内的……局？

　　【不相信。】这是江南意识底层最直接、最冰冷的逻辑判断。

　　但，不重要。

　　信的“内容”本身，无论是真是假，在当前的决策模型中，权重极低。

　　它只是一段新输入的信息，一组待验证的假设，一个关于“过去”的、可能存在的解释变量。它无法动摇他基于当前“观测数据”所建立的行为准则。

　　他意识中，既定的目标序列清晰无比，未被这封信干扰分毫。

　　至于信中所说的“肮脏”、“净化”、“存在的意义”……这些充满主观价值判断的词汇，在江南的认知体系里，等同于无意义的噪声。

　　他目前没有兴趣，也没有动力去探究这些“哲学命题”。

　　【若未来数据表明，探究‘过去’对理解当前变量有益，再行检索不迟。】一个冷静到极点的结论形成。

　　至于那封作为“物证”的信……

　　江南极其随意地抬了抬手，仿佛拂去一粒尘埃。

　　那封由特殊兽皮纸书写、蕴含着古老龙文力量的、堪称无价之宝的信件，在他指尖无声地化为了最基础的粒子，彻底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尼德霍格那宏大而冰冷的意志，如同无处不在的背景辐射，再次轻柔地拂过江南的意识表层，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

　　【漂亮。】意志的波动如同优雅的击节赞叹，【干净利落的处理。】

　　【不纠结于真伪，不沉溺于过往，不受无谓情绪的污染。】

　　【仅仅将信息作为‘数据’录入，然后……毫不犹豫地销毁可能产生干扰的‘实体锚点’。】

　　【这份绝对的理性与对‘洁净’近乎偏执的追求……】

　　【果然，你才是……最完美的‘空白画布’，是最有资格……重新定义这个世界‘色彩’的存在。】

　　【我越来越期待……你会如何挥洒你的‘笔墨’了。】

　　意志的赞赏纯粹而冰冷，不包含任何“情感”，更像是对一件完美工具的客观评价。

　　江南对尼德霍格的“称赞”毫无反应，如同没有接收到任何信号。

　　他的目光依旧穿透云层，平静地“看”着下方某个方向——那里，一股异常强大且暴戾的龙族威压正在急速攀升，似乎是某位苏醒的古龙正在展现力量。

　　下一刻，他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淡化，从万米高空消失。

　　北非，撒哈拉沙漠边缘，某处秘密军事基地外围。

　　黄沙漫天，烈日灼烤着大地。然而，此刻这片寂静的荒漠却被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导弹尖啸声和某种非人的、充满痛苦与暴怒的咆哮声所撕裂！

　　一场不对等的屠杀正在上演。

　　交战的一方，是刚刚从沙漠深处古老遗迹中苏醒 的一头次代种级别的龙类。

　　它拥有着庞大的身躯，覆盖着暗金色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厚重鳞甲，形似巨大的蜥蜴，背生残缺的、如同破败旗帜般的骨翼。

　　它那燃烧着赤金色火焰的瞳孔中充满了刚刚苏醒的迷茫、被惊扰的暴怒以及对眼前渺小生物的极致蔑视。

　　它张开巨口，喷吐出灼热的、足以融化钢铁的龙息，试图将眼前这些胆敢挑衅它威严的“虫子”化为灰烬！

　　而它的对手，并非混血种，而是人类的现代军队！

　　尽管全球秩序濒临崩溃，但一些大国和区域性军事集团仍保留着相当程度的组织度和战斗力。

　　在龙族存在的真相曝光后，面对这些从神话中走入现实的、拥有毁灭性力量的生物，人类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后，求生的本能和根植于基因深处的反抗意志被彻底激发！

　　“开火！最大饱和攻击！瞄准它的眼睛和翼根关节！” 基地指挥官通过加密频道嘶吼着，声音因紧张和恐惧而变形。

　　数十辆主战坦克在沙丘后方扬起炮管，发出震天的怒吼！穿甲弹拖着炽白的尾焰，如同暴雨般砸向巨龙的身躯！

　　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在巨龙体表炸开！厚重的龙鳞展现出惊人的防御力，大多数穿甲弹仅仅炸出一片片焦黑的痕迹和飞溅的火星，未能直接穿透！

　　但连续不断的、集中在一点的巨大动能冲击，依然让这头庞然大物发出了痛苦且愤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踉跄后退，在沙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与此同时，天空传来死神般的尖啸！

　　数架战斗机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机翼下挂载的空对地导弹如同毒蛇般精准地射向巨龙相对脆弱的眼部和试图张开的骨翼根部！

　　巨龙猛地甩头，一口龙息扫向天空，一架躲闪不及的战斗机瞬间被点燃，化作一团火球坠落！但另一枚导弹成功命中了它的右眼眼眶！

　　噗嗤——！

　　腥臭的、滚烫的龙血如同瀑布般喷溅而出！

　　巨龙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因剧痛而疯狂扭动，巨大的尾巴横扫，将沙丘夷为平地！

　　“重炮集群！覆盖射击！不要给它喘息的机会！”指挥官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远处，早已校准好参数的自行榴弹炮群发出了沉闷的齐射！

　　成百上千枚高爆弹和燃烧弹划破天际，如同死亡之雨，精准地覆盖了巨龙所在的区域！

　　轰隆隆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将那片沙漠彻底化作了燃烧的地狱！冲天而起的火焰和硝烟吞噬了巨龙的身影！弹片如同风暴般撕扯着它每一寸血肉！高温灼烧着它的鳞甲和翅膀！

　　巨龙在火海中疯狂地挣扎、咆哮，龙息四处喷吐，却无法阻止钢铁与火焰的洗礼！

　　它的鳞片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下面焦黑翻卷的血肉！一只骨翼被炸得粉碎！另一只眼睛也被弹片击中，彻底失明！

　　它曾以为自己是俯瞰众生的神明，却在这由人类科技铸就的、冰冷无情的死亡风暴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和脆弱！

　　“穿甲弹！集火！攻击它颈部下方的逆鳞区域！那是弱点！”有混血种顾问通过通讯器急切地提示。

　　残余的坦克调整炮口，最后的穿甲弹如同手术刀般射向巨龙颈部那片颜色稍浅的鳞片！

　　噗！噗！噗！

　　鳞片破碎！龙血狂喷！

　　巨龙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绝望的哀鸣，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沙尘。赤金色的瞳孔逐渐黯淡，最终彻底熄灭。

　　战场上，只剩下燃烧的残骸、弥漫的硝烟、刺鼻的血腥味和人类士兵劫后余生的、夹杂着恐惧与兴奋的欢呼。

　　类似的情景，在全球各地不断上演。

　　在西伯利亚的冰原上，一头刚苏醒的、操控寒冰的龙类，被温压弹产生的超高温柔和冲击波炸成了碎片。

　　在南美洲的雨林中，一条擅长潜伏与毒素的飞龙，被钻地炸弹从巢穴中逼出，随后被武装直升机的链式机炮打成了筛子。

　　在欧洲的城市废墟里，一群低阶死侍和龙血亚种，在重机枪、火箭筒和单兵导弹组成的火力网下，如同割草般倒下。

　　……

　　某处，高空。

　　江南的身影静静悬浮在云层之上，空洞的瞳孔平静地“看”着下方沙漠中那场刚刚结束的屠杀。

　　尼德霍格的意志，如同幽灵般悄然拂过他的意识，带着一丝混合着嘲弄与玩味的波动：

　　【看啊……】意志中浮现出全球各地龙族被人类武器屠杀的画面，【这些刚刚从长眠中醒来的‘老古董’们……似乎还没适应……这个由‘虫子’们打造的……钢铁棺材。】

　　【它们还沉浸在爪牙与龙息的荣耀里……却不知……时代的规则，早已改变。】

　　【真是……可悲又可笑。】

　　意志的波动微微停顿，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不过……这样才好。】

　　【如果猎物太容易捕捉，猎手也会失去乐趣。】

　　【只有当‘虫子’们展现出足够的……反抗力时……】

　　【这场‘清洗’……才会更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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