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交易达成

　　康斯坦丁的悲鸣回荡在战场上。

　　诺顿僵立在原地，他身上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那个穿着廉价T恤的背影，显得单薄而孤立。

　　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而降。

　　它源自医疗部大楼的顶端，那个俯瞰一切的身影。

　　这不是言灵，而是血脉的绝对君权。

　　是皇帝对臣民的宣告。

　　“噗通。”

　　一个执行部的专员最先承受不住，他手中的枪械掉落在地，整个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接着额头重重地磕在草坪上。

　　这不是屈服，而是身体的本能，是低等血脉对至尊血脉的强制性臣服。

　　多米诺骨牌被推倒了。

　　一个接一个的混血种倒下。

　　专员们，教员们，所有体内流淌着龙血的人，都无法站立。

　　他们跪伏，匍匐，将头颅深深埋下，身体因源自灵魂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就连草坪边缘的诺诺也不例外。

　　她咬着牙，双腿发抖，试图用尽全身的力量去抵抗。

　　但那股威压不是力量，而是规则。

　　她的膝盖弯曲，一点一点地被迫降低重心。

　　最终，她还是跪在了地上，双手撑着地面，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额头上满是冷汗。

　　整个卡塞尔学院，除了仍在对峙的两位龙王，再无一个站立的混血种。

　　只有一个例外。

　　路明非。

　　但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匍匐下去。

　　他站在那里，上身挺得笔直。

　　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能趴下。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混乱的战场，看向医疗部顶层那个模糊的身影。

　　医疗部顶层。

　　尼德霍格的目光扫过自己的领地。

　　他享受着这种万物臣服的景象，每一个跪伏的身影都是对他权力的赞美。

　　然后，他的目光定住了。

　　他看到了那个站在地上，却依旧挺直腰杆的少年。

　　一个蝼蚁。

　　一个敢于在他面前，不下跪的蝼蚁。

　　尼德霍格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表情。

　　尼德霍格的视线，化作了实质的重量。

　　那股君临天下的威压不再是无差别的领域，而是凝聚成一束，精准地投射在路明非的身上。

　　路明非的身体猛地一沉。 他的膝盖下的草地陷了下去，骨骼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T恤，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脏疯狂的跳动声。

　　他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只有那个来自高天的意志，在命令他趴下，命令他臣服，命令他像一条虫子一样蠕动。

　　可他的脊椎，弯曲到了一个极限，却始终没有断裂。 他跪着，像一座被狂风吹打的顽固石碑。

　　昂热没有说话。 他握着“折翼”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的“诸神黄昏”计划正在启动，地下的炼金矩阵发出轰鸣，准备用绝对的物理力量清洗整个学院，将两位龙王一同埋葬。

　　这是一个同归于尽的疯狂计划。 但在他计算好的一切变量之外，出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奇点。

　　他以为路明非是那张能掀桌子的底牌，却没想到，这张牌在游戏还没开始的时候，就自己跳到了桌面上，直接对上了庄家。

　　昂热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无力感。 不是力量上的差距，而是对局势的失控。

　　他这个棋手，连同他的棋盘，都变成了更高层次对弈的背景板。

　　“校长，”副校长的声音带着恐惧，“那个意志……尼德霍格，他在观察那个男孩。他在试探他。” 昂热的目光死死盯着屏幕。

　　他看到路明非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七窍渗出细微的血丝。 但他依旧跪着，没有倒下。

　　医疗部顶层。

　　尼德霍格脸上的趣味越来越浓。

　　他加大了威压的输出，足以让一座山峰崩塌的意志力，全部倾注在一个凡人的身上。

　　可那个男孩，那个蝼蚁，居然还在抵抗。

　　他从那具脆弱的躯壳里，感受到了一丝……令他厌恶又熟悉的气息。

　　隐藏得极深，几乎无法察觉。 那是另一个不属于他的，黑色的权柄。

　　“有意思。” 尼德霍格轻声开口，这一次，他说的是人类的语言。

　　“一只藏在蛋壳里的小东西。” 他收回了威压。

　　路明非身上的重负瞬间消失，他整个人向前一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意识陷入一片混沌。

　　尼德霍格不再看他，也不再看战场上的诺顿和康斯坦丁。

　　他缓缓抬起手，对准了天空。 “游戏该结束了。”

　　“让世界，重新变得干净吧。” 天空之上，云层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言灵·烛龙。

　　末日的序曲。

　　天空被撕开一道巨大的伤口，赤色的雷电是伤口中流淌的血液。

　　整个学院被笼罩在一种毁灭性的威压之下，比君王的权柄更加纯粹，更加冰冷。

　　那是来自世界本身的怒火。

　　校长办公室里，昂热看着屏幕上那片血红色的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诸神黄昏”计划，在这真正的神罚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草坪上，诺顿抬起头，他看着天空中的漩涡，金色的瞳孔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

　　他可以对抗一个皇帝，但他无法对抗整个世界。

　　路明非趴在地上，混沌的意识被这股毁灭的气息刺醒。

　　他看到了天空中的末日景象，看到了不远处跪在地上的诺诺，她抬着头，脸色苍白，身体在无法抑制地颤抖。

　　他想喊她，想让她快跑。

　　但他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也动弹不得。

　　无力感，彻底的无力感，淹没了他。

　　就在这时。

　　世界，静止了。

　　天空旋转的血云凝固了，跃动的红色闪电停格在空中，变成一幅诡异的静态画。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

　　昂热闭上的眼睛，诺顿绝望的仰望，康斯坦丁痛苦的嘶吼，诺诺苍白的侧脸。

　　一切都停了。

　　一个穿着黑色小西装的男孩，突兀地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

　　他坐在那头残破的青铜巨龙的头顶，晃荡着双腿，手里把玩着一个水晶的魔方。

　　“哥哥，感觉怎么样？”路鸣泽笑着开口，声音清脆，“VIP席位，第一排，直面世界末日。这场烟花，漂亮吗？”

　　路明非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是你干的？”

　　“我只是按下了暂停键。”路鸣泽指了指天空，“不然再过十秒钟，这里就会变成一个玻璃坑。你，你的师姐，你的废柴朋友，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校长，都会被汽化。”

　　路明非沉默了。

　　“你想要什么？”他问。

　　路鸣泽从龙头上跳下来，走到路明非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

　　“我亲爱的哥哥，你总是在最狼狈的时候才想起我。”他的脸上挂着魔鬼般的微笑，“不过没关系，谁让我是你唯一的选择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路明非的眉心。

　　“那个家伙，是黑王。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路鸣泽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你打不过他。那个老家伙也打不过他。那两条长虫加起来，也只是他的前菜。”

　　“所以，我们来做个交易吧。”

　　“四分之一的生命。”路鸣沢收回手指，摊开手掌，“就这一次，我借给你力量，让你把他的天，给撕下来。”

　　路明非看着他，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定格的诺诺。

　　她的脸上，还挂着一滴来不及落下的泪珠。

　　“好。”路明非说，没有丝毫犹豫。

　　路鸣泽的笑容变得灿烂。

　　“成交。”

　　他打了一个响指。

　　世界，恢复了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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