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了尘的＂遗产＂

　　蚀月离开云州城后，漫无目的地在山林间穿行。玄玑子的话像毒刺一样扎在他心里：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灾厄。

　　真的是这样吗？

　　他停在一处悬崖边，下方是万丈深渊。只要往前一步，所有的烦恼都会结束。那些因他而恐惧的百姓，那些追杀他的修士，那些无辜丧生的人...都会得到解脱。

　　自我了断吧。玄玑子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蚀月缓缓抬起脚，悬在崖边。风吹动他的衣袍，只要稍一前倾...

　　叔叔！

　　一个稚嫩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回头看去，竟是那个说他眼睛好看的小男孩，正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你别跳！小男孩抓住他的衣袖，我娘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蚀月怔怔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爷爷来采药，看见你往这边走...小男孩眨着大眼睛，叔叔，你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蚀月沉默。他该怎么向一个孩子解释，自己是个不该存在的灾厄？

　　小男孩从怀里掏出个野果，这个很甜，吃了心情就好了！

　　蚀月接过野果，上面还带着孩子的体温。他咬了一口，确实很甜。

　　谢谢。他说。

　　小男孩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齿：我娘说，再难的事都会过去的！

　　说完，他蹦蹦跳跳地跑走了，仿佛只是做了件很平常的事。

　　蚀月看着手中的野果，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人不希望他死的。

　　他收回悬在崖边的脚，转身离开。

　　当天晚上，他在一处山谷中过夜。深夜时分，突然被一阵打斗声惊醒。

　　悄悄靠近查看，只见一群黑衣人在围攻一个老道士。老道士浑身是血，显然已经支撑不住。

　　把轮回密卷交出来！为首的黑衣人厉喝。

　　蚀月本不想多管闲事，但听到二字，心中一动。

　　他随手弹出几缕混沌气息，那些黑衣人顿时如遭重击，狼狈逃窜。

　　老道士惊疑不定地看着从暗处走出的蚀月：你...你是...

　　轮回密卷是什么？蚀月直接问道。

　　老道士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的古籍：这是了尘大师临终前托付给贫道的，说是关系到三界存亡...

　　蚀月接过古籍，封面已经破损，隐约可见《轮回秘录》四个字。

　　了尘...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

　　翻开书页，里面的内容让他心惊。上面记载着如何通过冥府轮回井窥见命运长河，如何通过轮回超脱生死...

　　最关键的是，书中提到轮回井能让人看清一切真相，包括...了尘的死因。

　　这书你从哪得来的？蚀月问。

　　老道士眼神闪烁：了尘大师圆寂前，特意嘱咐贫道将此书交给有缘人...

　　蚀月盯着他：了尘怎么知道他会死？

　　老道士语塞。

　　蚀月不再追问，收起古籍转身离去。他知道问不出什么，这个老道士明显也是棋子之一。

　　但这本书的出现太过巧合，巧合得令人怀疑。

　　他在山中找了个山洞，仔细研读这本《轮回秘录》。书中详细记载了轮回井的方位、开启方法，甚至还有历代通过轮回超脱者的记载。

　　一切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想要知道真相，就必须进入轮回。

　　完美得像是精心设计的诱局。

　　蚀月合上书，陷入沉思。了尘的死，这本突然出现的古籍，玄玑子的逼迫...这一切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他，让他走向某个既定的结局。

　　轮回...他轻声自语。

　　如果他真的进入轮回，会看到什么？了尘死亡的真相？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他沉思时，洞外月光忽暗，一道黑影无声浮现。冥王眼中闪过幽光，那是‘幽冥之眼’的印记，能锁定一切与轮回相关的气息。

　　看来，鱼儿终于闻到饵料的香味了。

　　蚀月猛地抬头，只见冥王不知何时站在洞口，正含笑看着他。

　　是你。蚀月冷冷道。

　　冥王漫步走进山洞，目光落在那本《轮回秘录》上：了尘倒是准备得周到，连指导书都给你备好了。

　　你知道这是陷阱？蚀月问。

　　当然。冥王轻笑，从了尘的那一刻起，这个局就已经布下了。而现在，你正一步步走向局中心。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冥王凑近他，低声道，朕也想分一杯羹啊。

　　蚀月皱眉：什么意思？

　　了尘和昊天想通过轮回淬炼你的混沌本源，等道果成熟后收割。冥王直起身，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但朕觉得，这么好的东西，不该被他们独占。

　　所以？

　　所以朕来给你一个选择。冥王笑道，要么继续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成为他人的嫁衣；要么...与朕合作。

　　蚀月看着他：怎么合作？

　　简单。冥王手指轻点，那本《轮回秘录》无风自翻，停在某一页，轮回你照样进，但在关键时刻，朕会助你保住本源。事成之后，你我平分道果。

　　蚀月沉默片刻，突然问：了尘真的死了吗？

　　冥王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他真的死了，为什么能安排得如此周到？蚀月指着那本书，连我可能会怀疑都算到了，特意安排得如此。

　　冥王大笑：聪明！但这个问题，还是等你进入轮回后自己寻找答案吧。

　　说完，他身形渐渐淡化，消失在空气中。

　　蚀月独自坐在山洞里，看着那本《轮回秘录》，心中五味杂陈。

　　他现在可以确定，这确实是个陷阱。但讽刺的是，这可能是他唯一能查明真相的途径。

　　如果他拒绝轮回，就会永远活在谜团中，继续被追杀，继续被误解。

　　如果他接受轮回，就可能落入敌人的圈套，万劫不复。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

　　他想起那个递糖人的小女孩，想起说他眼睛好看的男孩，想起给他野果的孩子...

　　这些微小的善意，值得他去冒险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厌倦了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无论轮回是不是陷阱，他都要去闯一闯。

　　至少，要把真相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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