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黄泉路引

　　蚀月从空间裂缝中踏出，落脚处是松软的灰白色土壤。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瞬间包裹全身，这里的空气沉重而粘稠，带着亡魂特有的腐朽气息。

　　他站在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路上，路两旁盛开着血红色的花朵，无叶，花瓣细长如爪——这就是了尘曾说过的彼岸花。

　　生者止步！

　　两个青面鬼差从迷雾中现身，手持锁链，但当他们看清蚀月的容貌时，突然僵在原地。其中一个鬼差手中的灯笼地掉落在地，幽蓝的鬼火在路边跳跃。

　　是...是他！较年长的鬼差声音发颤，快去禀报判官大人！

　　年轻的鬼差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迷雾中。

　　蚀月没有理会他们，沿着黄泉路向前走去。路很宽，足以容纳十驾马车并行，但路面崎岖不平，隐约能听见脚下传来的哀嚎声——据说这条路是用不肯轮回的怨魂铺就的。

　　越往前走，雾气越浓。无数半透明的亡魂在雾中徘徊，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嘶吼，有的只是呆呆地望着来路。

　　让我回去...我儿子还在等我...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娘...娘你在哪里...

　　这些声音交织成令人心烦意乱的背景音。蚀月注意到，当他经过时，亡魂们都会惊恐地避开，在他周围形成一个真空地带。

　　路的右侧出现一条浑浊的河流，河水呈血黄色，里面漂浮着无数挣扎的人影。这就是忘川河。河上有座石桥，桥头排着长长的队伍——奈何桥。

　　喝了吧，喝了就什么都忘了。一个苍老的女声在桥头响起。

　　蚀月走近些，看见一个佝偻的老妇正在给排队的亡魂分发汤水。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蚀月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

　　孟婆汤...蚀月轻声道。了尘说过，这汤能让人忘记前尘往事。

　　你想喝一碗吗？孟婆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排队的亡魂们惊恐地看向蚀月，队伍出现一阵骚动。

　　蚀月摇头：我还不想忘记。

　　孟婆笑了，露出稀疏的牙齿：每个来这里的生者都这么说。但最终，他们都会喝的。

　　她舀起一碗汤，汤水清澈见底，却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尝尝吧，忘了就不会痛苦了。

　　蚀月能感觉到，那碗汤中蕴含着强大的法则之力，确实能抹除记忆。但他更好奇的是——这个孟婆，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

　　你在等我？他问。

　　孟婆没有回答，只是将汤碗递向排在最前面的亡魂。那是个年轻女子，她颤抖着接过碗，泪珠滚落汤中。

　　小宝...娘对不起你...女子哽咽着喝下汤水，眼神逐渐变得茫然，默默走上奈何桥。

　　蚀月看着这一幕，心中莫名烦躁。忘记，真的能解脱吗？那这些亡魂的苦难，又算什么？

　　他离开奈何桥，继续向前。路两旁开始出现各种恐怖的景象：

　　一片血池中，无数亡魂在挣扎嘶吼，池边立着石碑，上书诽谤他人者入此池；

　　一座刀山上，亡魂们被利刃贯穿，永世承受穿刺之苦；

　　一棵铁树下，吊着许多亡魂，他们的舌头被铁钩勾出，拉得老长...

　　拔舌地狱...蚀月认出了这个地方。了尘曾经详细描述过十八层地狱的景象，当时他只当是吓唬人的故事，没想到真的存在。

　　新来的？一个被吊在铁树上的亡魂突然开口，他的舌头垂到胸前，说话含糊不清，看你面生啊...

　　蚀月没有理会，继续前行。但那个亡魂却喋喋不休：

　　你是怎么回事？杀人还是放火？我看你不像恶人...

　　我啊，就是说了几句实话，得罪了权贵...

　　这鬼地方，好人坏人一锅烩...

　　蚀月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亡魂咧开嘴，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你以为下来这里的都是恶人？错了！有多少人是被冤枉的？就像那边血池里泡着的，有几个是真的诽谤他人？

　　他晃荡着被铁钩勾住的舌头：这冥府啊，早就不是讲公道的地方了...

　　蚀月心中一动。冥府不公？那轮回呢？还能相信吗？

　　他正要细问，远处突然传来呵斥声：

　　多嘴！

　　一道鞭影闪过，那个多话的亡魂惨叫一声，不再开口。

　　一个判官模样的鬼吏快步走来，对着蚀月躬身行礼：蚀月大人，冥王陛下已在殿中等候多时。

　　蚀月看着他：你知道我要来？

　　判官低头：陛下早有吩咐，若是大人前来，务必以礼相待。

　　以礼相待？蚀月轻笑，用十八层地狱来招待？

　　判官面色不变：大人说笑了，这些亡魂都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蚀月看向那个被鞭打的亡魂，他说他是被冤枉的。

　　判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平静：亡魂为了脱罪，什么谎话都说得出来。大人切莫轻信。

　　蚀月不再纠缠。他知道从这些鬼吏口中问不出真话。

　　在判官的引领下，他来到一座宏伟的黑色宫殿前。殿门上方悬挂着匾额，上书幽冥殿三个大字。

　　陛下就在殿内。判官躬身道，大人请进。

　　蚀月站在殿门前，能感觉到里面传来的强大气息。那不是冥王，而是另一种更古老、更恐怖的存在。

　　轮回井，应该就在这里面。

　　但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告诉冥王，蚀月转身，我想先在冥府逛逛。

　　判官愣住了：这...这不合适吧？冥府重地，岂容闲逛...

　　蚀月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判官就僵在原地，冷汗直流。

　　我说，我要逛逛。

　　蚀月不再理会他，信步向宫殿侧面的小路走去。他感觉到，那里有他想要找的答案。

　　小路通往一片荒芜的平原，平原上立着无数石碑。走近看，才发现是记载亡魂生前事迹的墓志铭。

　　张三，寿六十二，行善三百件，转世为富家子；

　　李四，寿四十五，作恶八十桩，打入畜生道；

　　王五，寿三十三，功德罪业相抵，再入人道...

　　蚀月一块块看过去，突然在一块破损的石碑前停下。碑上的字迹很新：

　　了尘，寿三百，功德无量，往生极乐。

　　日期正好是他的那天。

　　蚀月盯着这块石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功德无量？往生极乐？

　　如果他真的往生极乐了，那山洞外那个递花的小男孩是谁？《轮回秘录》又是谁安排的？

　　就在他沉思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那块碑...是假的...

　　蚀月转头，看见一个老翁的亡魂靠在石碑旁，身体几乎透明。

　　你怎么知道？蚀月问。

　　老翁苦笑：我生前是刻碑的。那块碑，是昨天才立起来的...

　　昨天？在了尘后这么久？

　　蚀月心中疑云更甚。他正要细问，老翁的亡魂却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手拉扯，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窥探冥府机密者，永世不得超生！

　　判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森然杀意。

　　蚀月缓缓转身，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判官和他身后的鬼兵。

　　灭口？蚀月淡淡地问。

　　判官面色阴沉：大人，请随我去见冥王陛下。

　　蚀月笑了。他现在可以确定，冥府确实在隐瞒什么。而这一切，很可能与了尘有关。

　　带路吧。他说。

　　但在心中，他已经有了另一个打算。轮回井他要去看，但不是在冥王的监视下。

　　他要自己找到真相。

　　就为这个念头，他跟着判官向幽冥殿走去，同时将一丝混沌气息悄无声息地留在原地。

　　那气息如尘埃般飘向冥府深处，却带着他三万年的执念——混沌本源天生能感知命运之河的波动，它会自己找到轮回井。

　　猎人们以为他已经入彀，却不知道，猎物也有自己的打算。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http://www.c8e.cc/49380/2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