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雨夜独白

　　“学长……”看着他沉睡的俊朗轮廓，她低声呢喃，压抑的情愫在寂静中悄然涌动。

　　仔细擦净，为他盖好薄被，丁意这才顾上自己脚踝的隐痛。

　　她默默收拾残局：拖净地板，清洗沾染秽物的衣物，找出干净的睡裙。

　　最后，她逃也似的钻进浴室，让温热的水流冲刷身体。

　　仿佛这样就能冲散空气中残留的暧昧气息和心底翻腾的异样。

　　凌晨两点半，浴室氤氲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

　　丁意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裙，发梢还带着湿意，悄无声息回到客厅。

　　窗外，暴雨的势头似乎弱了些。

　　但依旧执着地敲打着玻璃窗，沉闷的敲击声呼应着她胸腔里擂鼓般无法平息的心跳。

　　陆行舟深陷在沙发里，薄被下的身体因酒精和深沉的疲惫陷入昏睡。

　　他呼吸稍稳，但眉头紧锁，偶尔含糊呓语：“老婆……别走……”

　　丁意的心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赤脚走近，缓缓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角落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着他沉睡中脆弱又柔和的轮廓。

　　离得那么近，能看清他睫毛的阴影，感受到他呼吸的微热。

　　半小时前那场混乱在脑中闪回：

　　看着他醉倒时的颓唐模样，呓语的绝望，擦拭时指尖下滚烫的触感，

　　以及那惊鸿一瞥带来的、难以言喻的冲击与身体深处的悸动……

　　压抑多年的情感，如同被这暴雨夜浸透催化，终于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她伸出手指，极轻地将他额前汗湿的发丝拨开，指尖不经意划过他微烫的皮肤。

　　“学长……”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在这寂静的雨夜里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温柔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你听到了吗？外面的雨……还在下。”

　　“就像……就像我们第一次遇见那晚。”

　　她顿了顿，目光描摹着他沉睡的眉眼，仿佛要将此刻的每一分细节都刻进心底。

　　“你肯定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也是这么大的雨。”

　　“月月哭得撕心裂肺，因为她……”

　　“她的青梅竹马，半个月前为了救她永远离开了。”

　　丁意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遥远的悲伤，

　　“那个男人，叫顾野。”

　　“月月被那份救命之恩压得喘不过气，那半个月像丢了魂。”

　　“后来她拉着我去了清吧，说要一醉方休……”

　　“结果，就遇上了那群流氓。”

　　思绪一旦回到那个夜晚，细节便清晰浮现。

　　“我当时吓坏了，月月更是醉得站都站不稳。”

　　“就在最绝望的时候……你出现了。”

　　丁意的眼神亮了起来，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雨夜中天神般降临的身影，

　　“你甚至没问我们是谁，就那么挡在了我们前面……”

　　“几下就打跑了他们。你知道吗？”

　　“那一刻，站在雨里，看着你宽阔的背影，”

　　“听着你对我们说‘没事了，别怕’……

　　“我的心跳得好快，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碰触着他紧蹙的眉心，仿佛想将那褶皱抚平。

　　“后来……我们渐渐熟悉了。”

　　“你那么优秀，像太阳一样耀眼，”

　　“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也包括角落里的我。”

　　“可你的目光，总是那么温柔地、专注地落在月月身上。”

　　“你陪着她走出失去顾野的阴影，你包容她所有的脆弱和任性……”

　　“我知道，你爱她，很爱很爱。”

　　丁意的声音染上了浓重的苦涩，眼眶微微发热，

　　“而我……我只能把这份心思，”

　　“小心翼翼地藏起来，藏得深深的，”

　　“藏得连我自己都快以为它不存在了。”

　　“因为你是陆行舟，是我最敬重的学长，是我好朋友的爱人……”

　　“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强忍着汹涌的泪意。

　　“我看着你们在一起，看着你们笑，看着你们闹……”

　　“我真心为月月高兴，她遇到了这么好的你。”

　　“可我的心……它也会疼啊，学长。”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一滴，砸在沙发边缘，迅速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拼命告诉自己，这样就很好，”

　　“能看着你平安喜乐，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上一点忙，”

　　“就够了……真的够了。”

　　丁意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倾诉却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无法停止。

　　“可是今晚……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痛心和愤怒，

　　“顾野……顾野！又是顾野！”

　　“那个影子，那个已经离开那么久的人，”

　　“为什么还是阴魂不散地横在你们中间？”

　　“月月她……她怎么能这样对你？！”

　　她俯下身，靠近他的耳边，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得更厉害：

　　“你知不知道，秦时，他……”

　　“他长得和那个为了救月月死去的顾野，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侧脸！我见过照片！我早就知道！”

　　丁意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秘密，

　　“月月她……”

　　“她对秦时的特殊关注，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欣赏！”

　　“她是在他身上寻找那个逝去之人的影子！”

　　“她把你当成了什么？”

　　“把你们之间的感情当成了什么？”

　　“把你为她付出的一切当成了什么？！”

　　这个压抑许久的秘密被她带着哭腔和愤怒低吼出来，带着替他不值的愤怒和撕心裂肺的心疼。

　　“她答应和你好好过，说要和你生孩子……”

　　“转身却和秦时在酒店过生日！她甚至……”

　　“甚至当着你的面，为秦时担忧落泪！”

　　“学长……陆行舟！”

　　丁意忍不住低喊他的名字，泪水汹涌，

　　“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干净纯粹的感情……”

　　“她凭什么这样糟蹋？！”

　　“她怎敢让你痛苦到要靠酒精麻痹自己，狼狈成这样？！”

　　她的指尖因为激动而用力，无意识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薄被。

　　她看着他沉睡中依旧痛苦的脸，心口疼得快要窒息。

　　“你不该是这样的……”

　　“陆行舟，你值得一份纯粹的爱——”

　　“一份只看得见你、只属于你的爱！”

　　“而不是……”

　　“而不是永远被困在别人的影子里，”

　　“连真心都要被当作廉价的替代品！”

　　丁意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无尽的悲伤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深情，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

　　“在我心里，你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太阳，”

　　“没有任何人能替代……没有任何人……”

　　丁意温热的泪水砸在他腹肌上，浸透薄被，像她无声消逝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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