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风暴中的“家庭会议”与国王的抉择

　　决战的前一天，多特蒙德布拉克尔训练基地的上空，阴云密布。

　　空气，压抑到了临界点。

　　楚风能清晰地“读”到这种空气。媒体连续数日的疯狂轰炸，尤其是那些“神与凡人”、“天才与工兵”的恶毒论调，像一根根看不见的毒刺，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这支年轻球队的骨髓里。

　　往日里充满了欢声笑语的训练场，此刻死寂一片。球员们机械地进行着传接球练习，但每个人都心不在焉，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在分组对抗中，应声断裂。

　　在一次中场逼抢中，斯文·本德用一个远超训练强度的凶狠滑铲，将刚刚传球失误的努里·沙欣连人带球放倒在地！

　　沙欣痛苦地倒在草皮上，而本德非但没有上前道歉，反而站起身来，用一种充满了压抑怒火的声音，朝着他咆哮道：

　　“你就不能跑得再快一点吗？！你的心思还在这片球场上吗，‘天才’先生？！”

　　“天才”，这个本该是赞美的词语，此刻从本德的口中说出，却充满了无尽的讽刺与怨怼。

　　这个词，瞬间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沙欣的密友，马茨·胡梅尔斯，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推开本德：“斯文！你他妈疯了吗！这是训练！”

　　“我疯了？！”本德涨红了脸，毫不退让地顶了回去，“我只是想知道，当我们这些‘伐木工’在场上拼命铲球的时候，你们这些等着被豪门签走的天才，究竟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格罗斯克罗伊茨和苏博蒂奇也围了上来，默默地站在了本德的身后。

　　更衣室里那道无形的“裂痕”，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训练场上公开的对立！

　　“都给我住手！”

　　克洛普的咆哮声，如同炸雷般响起。他吹停了训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立刻训斥任何一名球员，而是陷入了长久的、令人心悸的沉默。他看着眼前这些被舆论轻易撕裂的、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们，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也就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竟然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他的死敌，那个狂傲的葡萄牙人——何塞·穆里尼奥的脸。

　　他想起了穆里尼奥是如何常年孤身一人，与整个英格兰媒体为敌；想起了他是如何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全世界的“公敌”，从而将所有的压力和炮火，都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保护他手下的球员们。

　　克洛普第一次，有些理解了那个狂人的孤独与不易。

　　“原来……这就是被全世界当成敌人的感觉……”他疲惫地想，“这群该死的、无孔不入的英国混蛋……”

　　他吹响了集合哨，将所有人，都叫进了那间熟悉的战术室。

　　一场决定这支球队命运的“家庭会议”，即将开始。

　　战术室内，气氛凝重到冰点。球员们泾渭分明地分成了几个小团体，互相不看对方，曾经的亲密无间，荡然无存。

　　克洛普站在战术板前，没有像往常一样激情四射地咆哮。他的语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深深的自责。

　　“对不起，先生们。”

　　他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是我……是我低估了对手的无耻，也高估了我们这群年轻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在球场上足够强大，就能战胜一切。我错了。”

　　他直面着所有的问题，没有丝毫回避：“我知道，那些报纸上的屁话，伤了你们的心。它让我们之间，产生了怀疑和隔阂。这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在克洛普说完之后，队长楚风，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环视着每一个队友，目光从沙欣的委屈，扫过本德的愤怒，最终落在了所有人的脸上。

　　“报纸上，其实说得没错。”

　　他一开口，就让整个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从收入上，从商业价值上，从媒体的关注度上来说，我和你们中的一些人，的确已经不在同一个层面了。这是事实，我们没有必要去回避它。”

　　听到这话，本德和苏博蒂奇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但是！”楚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那他妈的又怎么样？！”

　　“当我被埃辛像一辆重型卡车一样撞过来的时候，是塞巴斯蒂安（凯尔）在我身后，为我补上了那个该死的防守位置！当德罗巴在禁区里像个怪物一样争抢头球时，是内文（苏博蒂奇）和马茨（胡梅尔斯）在用自己的身体，和他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的野蛮肉搏！”

　　“当我在前场需要支援时，是凯文（格罗斯克罗伊茨）和库巴，像两头不知疲倦的猎犬，用上万米的奔跑，为我拉开那道宝贵的进攻空间！”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般，扫过每一个人的眼睛！

　　“我拿多少钱，我上多少次头条，那是我和我经纪人需要去处理的事情！但在训练场上，在这间更衣室里，在我们踏上威斯特法伦的草皮时，我们只有一个身份——多特蒙德的队友！是并肩作战的兄弟！”

　　“明天晚上，就是决战！我需要你们！我需要你们为我补位，为我奔跑，为我挡住来自对手的每一颗子弹！而我，向你们承诺，我会为你们，赢得这场该死的战争！”

　　最后，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国王的威严，做出了最后的宣告：

　　“谁他妈的，还想因为那些狗屁报纸上的垃圾话闹别扭，现在就给我滚出去！不想赢得冠军的，也他妈给我滚出去！”

　　楚风这番坦诚、直接、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到极致的话，像一把无情的重锤，彻底砸碎了所有人心中那点可怜的自尊、委屈和猜忌！

　　斯文·本德第一个走上前，给了刚刚还怒目而视的沙欣一个重重的、男人式的拥抱。

　　苏博蒂奇也走过去，用力地拍了拍胡梅尔斯的肩膀。

　　更衣室那道即将崩裂的裂痕，在这一刻，被重新焊死！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固！

　　训练结束，当楚风回到自己位于菲尼克斯湖区的家中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坐在了他家客厅的沙发上。

　　他的经纪人，马克·科西克，从杜塞尔多夫，亲自赶了过来。

　　“楚，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论足球之外的任何事情。”科西克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推到了楚风面前的茶几上，“但今天，我们必须谈。因为，你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球员了。”

　　“是关于转会的事吗？”楚风皱了皱眉，“现在谈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早？”科西克苦笑了一下，打开了文件袋，将一份份文件摊开在桌面上，“楚，我们必须谈，因为，这场游戏，已经由不得我们选了。”

　　他为楚风，上了一堂关于“金钱、地位、阶级与人性”的、最残酷的现实主义课堂。

　　“你在更衣室的演讲很棒，那很热血，很男人。但那，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科西克的声音冷静而又残忍，“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的下一份新合同，税后年薪是更衣室里其他所有人工资总和的时候，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会怎么想？”

　　“当你穿着定制的西装，拥有自己的服装品牌，频繁地出席米兰、巴黎的时装周，而你的队友们，只能在鲁尔区的购物中心为家人挑选礼物时，你们之间那所谓的‘兄弟情’，还能维持多久？”

　　“楚，你要明白一个现实。在多特蒙德，你是一个‘异类’，一个打破了俱乐部薪资结构和内部生态平衡的‘神’。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个集体的一种无形压力。但在英超，在西甲，情况完全不同。你的队友，将会是鲁尼、是特里、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他们本身就是超级富翁和媒体的宠儿，他们能理解你的生活方式，你们是同一个‘阶级’的人。你们之间，不存在这种因为巨大的贫富差距而产生的、根深蒂固的隔阂。”

　　“其次，是你的商业价值。”科西克指了指桌上那些来自耐克和梅赛德斯的商业计划书，“你现在的商业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德甲这个平台所能承载的极限。耐克希望你出现在一个全球曝光率更高的平台，梅赛德斯也是。留在这里，不是对多特蒙德的忠诚，而是对你自身商业价值的‘自我阉割’。我的团队，你的赞助商，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楚风沉默地听着，他第一次，从一个球员之外的角度，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

　　“最重要的是，”科西克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你以为，这还是一场我们可以自由选择的转会吗？楚，醒醒！”

　　他将自己的平板电脑推到楚风面前，屏幕上，正是《阿斯报》那篇关于“君子协定”的评论文章。

　　“弗洛伦蒂诺已经出手了。他联合了欧洲所有的传统豪门，给我们设了一个局，一个阳谋！今年夏天，是多特蒙德卖掉你的唯一机会。如果他们不卖，那么明年，我们将面临所有豪门的集体封杀。到那时，你的价值将一落千丈，多特蒙德会血本无归，而我们，将成为整个欧洲足坛最大的笑柄！”

　　楚风听着这一切，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他意识到，自己就像一个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线操控着的提线木偶，无论自己在球场上表现得多么强大，球场之下的命运，似乎早已被那些翻云覆覆雨的资本大手，安排得明明白白。

　　“管理层那边……”他艰难地开口，“瓦茨克先生，他怎么说？”

　　科西克的身子向前倾，凑到楚风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大势所趋，楚……人家玩的，是资本！是政治！”

　　“我听说，多特蒙德的市长，已经亲自给瓦茨克打了电话。那个之前被我们当成笑话的、想在杜伊斯堡港投资物流中心的中东财团，又去多特蒙德市进行了新一轮的投资考察。”

　　“市长先生，只是‘善意’地向瓦茨克先生提醒了一下，一个城市的未来，有时候，需要一些……‘聪明的’牺牲。”

　　科西克缓缓地靠回到沙发上，恢复了平静。

　　“所有的牌，都已经摆在了桌面上。留下来，你可能会成为一个被队友逐渐孤立的‘神’，并在明年面临价值暴跌的巨大风险，而多特蒙德，也会因此错过俱乐部发展的最好时机。离开，你会立刻进入一个更广阔的舞台，获得你应得的一切荣誉和财富，而多特蒙德，也能用你的转会费，获得彻底的重生。”

　　他看着楚风那双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最后的结论。

　　“当然，我只是你的经纪人，我的工作，是为你分析所有的利弊。”

　　“最终的决定，必须由你自己来做。”

　　窗外，威斯特法伦球场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在夜色中，如同一座金黄色的、无比辉煌的神殿。

　　楚风看着那片他为之奋战了近三年的地方，陷入了穿越以来，最深、也最痛苦的沉思。

　　明天，他将为这座城市的荣誉，进行最后一战。

　　但明天之后，他，和这座城市，又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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