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剑”的磨砺

　　权力的巩固，不仅需要资源的支撑，更需要显赫的“功绩”来装点。尤其是在军统这样一个崇尚“结果导向”、内部倾轧激烈的情报机构，“无常”这块金字招牌，必须在持续不断的“输出”中保持其耀眼的光芒，才能维系其超然地位，并堵住所有潜在质疑者的嘴。戴笠的“厚爱”与“期待”，是一把双刃剑，既提供了便利，也意味着他必须定期交出足以令重庆方面满意的“成绩单”。

　　就在明渊着手整合三方资源的同时，来自重庆军统本部的加密指令，也通过那条绝密渠道，如同催征的鼓点，接踵而至。指令的核心要求简单而直接：“彰显存在，持续施压，重点清除。” 戴笠需要“无常”这把利剑，在“清道夫”行动后略显沉寂的上海滩，再次划出几道血色的弧光，既是为了打击日伪气焰，也是为了向国内外展示军统在敌后的“强大行动力”。

　　这正合明渊之意。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以“执行任务”为名，行“一石三鸟”之实——巩固“无常”地位，削弱日伪力量，并趁机清除那些对抗日力量（尤其是对他自身潜伏）威胁最大的顽固目标。

　　深夜，特高课战略分析室主任办公室内（他拥有了一间独立且隔音效果极佳的办公室），明渊看似在伏案研究一份关于华中地区日军兵力调动的绝密文件，实则脑海中，正通过系统与明诚进行着无声的交流。系统的恢复程度已超过七成，处理这类复杂但非超负荷的战术推演，已然足够。

　　【目标筛选完成。】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高效，在他脑海中投射出三个经过层层分析筛选出的目标信息框。

　　【目标A：胡世保，伪上海市警察局侦缉大队副队长。】

　　【罪行：熟知我地下党活动规律，主导破坏多个外围组织，手段残忍，对‘青瓷’（明镜）所在商贸线构成直接威胁。】

　　【活动规律：每晚九点至十一点，固定前往‘仙乐斯’舞厅与情妇私会，护卫两名，路线固定。】

　　【清除价值：高。可震慑伪警察系统，消除对‘青瓷’线的潜在威胁。】

　　【目标B：赵守义，沪西着名‘白相人’，与76号李士群往来密切。】

　　【罪行：利用帮会势力，为76号提供眼线，协助抓捕多名军统外围人员；其控制的码头，涉嫌走私违禁药品，挤压明氏企业‘昌隆’公司渠道。】

　　【活动规律：每周三晚，在自家‘义信’赌场坐镇，守卫较多，但内部结构已由‘孤狼’渗透掌握。】

　　【清除价值：中高。打击76号外围爪牙，同时为‘昌隆’公司扫清商业障碍。

　　【目标C：小野次郎，日军驻沪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联络官。】

　　【罪行：负责协调宪兵与特高课行动，掌握部分内部稽查名单；性格暴戾，多次虐杀战俘。】

　　【活动规律：每周五下午，独自前往虹口区一家名为‘竹影’的居酒屋饮酒，往返路线相对固定，警惕性一般。】

　　【清除价值：高。可引发日宪兵与特高课之间的猜忌，获取其可能携带的内部文件（需确认）。】

　　三个目标，身份各异，地点分散，行动模式不同。选择他们，既考虑了军统“彰显武力”、“锄奸惩恶”的需求，也兼顾了保护地下党、清除商业障碍、以及制造日伪内部矛盾的隐性目的。

　　“执行顺序：A，C，B。”明渊在心中对系统，也是对远在安全屋通过加密电台接收指令的明诚下达命令，“行动时间间隔拉开，手法区分，制造非同一组织所为的假象。A目标，制造街头抢劫杀人；C目标，伪装成酒后意外或仇杀；B目标，制造帮会火并现场。”

　　他要将水搅浑，让日伪难以判断这些事件的真正主导者，从而为“无常”的神秘光环再添一层迷雾。

　　第一剑：血溅仙乐斯

　　周三晚九点二十分，“仙乐斯”舞厅后巷。霓虹灯的余晖勉强照亮湿漉漉的巷道，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腐臭和远处飘来的靡靡之音。胡世保搂着浓妆艳抹的情妇，在两个保镖的簇拥下，醉醺醺地走向停靠在巷口的汽车。

　　就在他伸手拉开车门的瞬间，阴影中猛地窜出两个穿着破烂、戴着鸭舌帽的“乞丐”，动作快如鬼魅！一人手持匕首，精准地割开了离他最近那名保镖的喉咙；另一人则如同猎豹般扑向胡世保，手中寒光一闪，一柄打磨锋利的铁锥，从其肋下斜向上，狠狠刺入心脏！

　　胡世保脸上的醉意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惊骇取代，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软软地瘫倒。那名情妇吓得尖叫声卡在喉咙里，直接被另一个“乞丐”用沾满污秽的破布塞住了嘴，打晕在地。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两名“乞丐”迅速搜走了胡世保身上的配枪、钱包和一块金表，制造出抢劫杀人的现场，随即如同融入阴影般，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弄堂里。

　　等到巡捕房和伪警察局的人赶到时，只看到巷口冰冷的尸体和吓傻的女人。现场留下的痕迹，完美指向了“流窜劫匪”。没有人会想到，这场看似普通的刑事案，是针对伪警察系统一名鹰犬的精准处决。消息传到特高课，藤田芳政只是皱了皱眉，将其归咎于上海治安的恶化。而地下党“青瓷”线，则因此消除了一个迫在眉睫的威胁。

　　第二剑：竹影下的“意外”

　　周五下午，虹口区，“竹影”居酒屋。略带醉意的小野次郎独自一人蹒跚着走出店门，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日本民歌。他拒绝了手下军官同行的建议，享受着这难得的、不受打扰的私人时光。

　　在他走向附近停车场，经过一段光线昏暗、因近日小雨而有些湿滑的石板路时，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油腻的东西，猛地一个趔趄！他肥胖的身体失去平衡，惊恐地挥舞着手臂，脑袋却不偏不倚，重重地撞在了路边一个棱角尖锐的石制路灯基座上！

　　“噗”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头骨碎裂的细微声音。小野次郎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接瘫倒在地，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从破裂的头颅中汩汩流出，迅速染红了身下的石板。

　　远处，一个穿着工装、仿佛刚刚下班的“工人”，冷漠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将手中一小块几乎看不见的、凝固的猪油踢进旁边的排水沟，随即压低头上的帽子，迅速消失在街角。

　　现场没有任何搏斗痕迹，死者满身酒气，路面湿滑，还有一块“意外”出现的油污。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一场不幸的意外。日军宪兵司令部暴跳如雷，却也只能将怒火发泄到后勤部门和市政管理上。而特高课内部，则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怀疑是小野次郎掌握了某些不该知道的东西，被内部清理了。藤田芳政下令严查，但调查方向却莫名其妙地偏向了宪兵系统内部的倾轧。明渊在提交的“战略分析”简报中，轻描淡写地将其列为“偶发事件，但反映了驻军纪律松懈问题”，再次巩固了自己“客观冷静”的形象。

　　第三剑：赌场夜火

　　接下来周三晚，“义信”赌场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赵守义坐在二楼的专属包厢里，志得意满地数着今天的抽成。突然，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随即演变成打斗！似乎是两伙赌客因为出千问题动了手，桌椅板凳被砸得粉碎。

　　混乱中，不知是谁碰翻了煤油灯，火苗瞬间引燃了窗帘和木质隔断！火势蔓延得极快，浓烟滚滚！赌场内顿时炸开了锅，人们哭喊着争先恐后地向外逃命。

　　赵守义在保镖的护卫下，试图从后门撤离。然而，后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堵死！浓烟很快吞噬了楼道。当消防队最终扑灭大火，清理现场时，在二楼包厢的废墟中，发现了赵守义及其几名核心手下被烧焦的尸体。经“初步勘察”，认定为“帮会火并引发火灾，意外身亡”。

　　一场“完美”的意外，不仅清除了76号的爪牙，其控制的码头和走私渠道也瞬间陷入混乱，为“昌隆”公司的乘虚而入创造了绝佳条件。

　　短短十余天，“无常”之名，再次以三种截然不同的“风格”，震撼了上海的黑暗世界。日伪方面焦头烂额，内部猜忌加深；军统内部，对这位神秘王牌的敬畏与推崇达到了新的高度；戴笠亲自发来嘉奖电文，称赞其“用兵如神，不拘一格”。

　　明渊站在战略分析室的窗前，俯瞰着夜色中的城市。系统的感知中，代表着这三个目标的威胁光点已然熄灭。“剑”已出鞘，饮血而归，锋芒更胜。

　　然而，就在他以为这次“磨砺”暂告一段落时，明诚通过加密渠道传来了两条消息。

　　第一条是关于“明丰五金厂”的初步调查结果：“…厂区西北角废弃仓库，地下发现疑似近代修建的隐秘空间入口，被大量杂物掩盖，结构坚固，锁具特殊，未敢贸然开启。厂长对此似乎毫不知情。”

　　第二条则来自“灰鸽”小组内部的眼线：“…南造云子对近期三起事件关注度极高，尤其对小野次郎之死存疑。她调阅了行动前后所有出入虹口区的人员记录，并秘密询问了‘竹影’居酒屋的店员，似乎对‘意外’结论并不信服。其调查方向，隐约指向…对内部人员行为模式的侧写分析。”

　　明渊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隐秘空间？南造云子的侧写分析？

　　“剑”的锋芒之下，潜藏的暗流，似乎正以更快的速度，向他汇聚而来。

　　（第11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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