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两难之境

　　一

　　“判官”正朝着明公馆而来！

　　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系统倒计时的滴答声和持续的偏头痛。明渊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可能——刺杀？摊牌？还是某种更复杂的、他尚未看透的阴谋？

　　“判官”是戴笠的亲信，是来调查“无常”的，更是来调查他明渊的！在这个“猎犬”行动如火如荼、南造云子虎视眈眈的节骨眼上，他的出现，无异于将一颗点燃引信的手雷，直接扔进了明公馆这个本就岌岌可危的堡垒！

　　必须立刻弄清楚“判官”的意图！但还没等明渊理清头绪，明诚通过密道传来的下一个消息，更是让他如坠冰窟。

　　“二少爷，我们刚刚破译了特高课部分行动通讯的加密片段……‘猎犬’行动的下一波重点目标名单里……包含了‘灰枭’行动队！”

　　“灰枭”！

　　明渊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灰枭”行动队，是“无常”小组下属最精锐、也最隐秘的行动单位之一，由明诚直接领导和指挥，专门负责最高风险的刺杀和破坏任务。他们行动诡秘，身份绝少暴露，是明渊手中真正的王牌利刃。南造云子竟然将他们列入了重点清剿名单？！她是怎么知道“灰枭”的？！是“蝮蛇”未死前提供的线索？还是……内部出现了更可怕的叛徒？

　　无论原因如何，现实是残酷的——“灰枭”行动队，危在旦夕！而明诚，作为他们的直接指挥官，一旦队伍被摧毁，成员被捕，他必将被顺藤摸瓜，彻底暴露！

　　救，还是不救？

　　二

　　明渊僵立在书房中央，脸色苍白如纸。系统的被动感知将远处“猎犬”行动持续带来的混乱与杀伐之气，与近在咫尺的、来自密道另一端明诚那压抑不住的焦灼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两股汹涌的暗流，冲击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救？

　　怎么救？南造云子显然已经张网以待。任何试图联系或警告“灰枭”的行动，都可能被监控中的特高课捕捉到。一旦他动用“无常”的资源去干预，就等于直接告诉南造云子，“无常”与“藤原拓海”之间存在无法分割的联系！这无疑是自曝身份，将他自己、明诚、乃至整个明家，都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且，“判官”正在逼近。这个军统特派员的目的不明，如果他恰好目睹或察觉了明渊营救“灰枭”的举动，会作何反应？会认为“无常”是忠于军统的，还是……会看穿“无常”背后那更深层的、可能不受军统控制的影子？

　　不救？

　　那就意味着，他要眼睁睁看着“灰枭”这支他倾注心血、明诚视若兄弟的精锐小队，在南造云子的铁蹄下被摧毁。意味着那些忠诚的队员可能被捕、受刑、牺牲。意味着明诚将承受失去手足、任务失败的巨大痛苦和自责，甚至可能因为指挥链断裂而被南造云子找到突破口。

　　这同样是无法承受之重！“灰枭”不仅是利剑，更是“无常”的脊梁，是明诚在黑暗中的依靠。失去他们，不仅削弱力量，更会沉重打击士气，甚至可能动摇明诚的信念。

　　两难！

　　极致的两难！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前方似乎都是悬崖。救，是速死；不救，是慢性死亡，并伴随着无法磨灭的伤痛和愧疚。

　　系统的界面在他脑海中剧烈地闪烁起来，红色的警告文字与冰冷的倒计时数字交错浮现：

　　【逻辑推演冲突…风险评估失衡…核心稳定性下降至79%…】

　　【强制休眠倒计时：55小时18分…】

　　【警告！精神压力峰值！建议立刻停止思考！】

　　头痛如同海啸般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明渊扶住书桌边缘，才勉强没有倒下。他感到自己的思维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底的泥潭，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三

　　“二少爷……”密道里，明诚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灰枭’……不能救。”

　　明渊猛地抬头，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密道那头明诚此刻的表情。那一定是写满了痛苦，却又异常坚毅的表情。

　　“他们是战士，早就做好了准备。”明诚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砸在明渊的心上，“我们不能为了救他们，把一切都搭进去。您……您更重要。‘深海’……不能暴露。”

　　明诚的话，像一把烧红的匕首，捅进了明渊的心脏，又狠狠搅动。他知道，明诚说出这番话，需要多大的决心，承受着多大的煎熬。他在用自己的忠诚和对同志的感情，来成全更大的局。

　　可是……可是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是曾经一起在黑暗中并肩作战的兄弟！

　　明渊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丝。他仿佛能看到“灰枭”队员们在那份错误的信任中，一步步走向陷阱，最终被敌人包围时那错愕、不甘而又决绝的眼神……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死死盯住墙上那张上海市区地图，“灰枭”小队最后一个已知的备用安全屋位置，如同一个燃烧的烙印，灼烧着他的视线。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一个既能保住“灰枭”，又不暴露自身的办法？

　　系统的推演能力在超负荷的边缘疯狂试探，试图在绝境中寻找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杂乱的图像和信息碎片再次涌现——南造云子冷笑的脸、岩井一郎惊恐的眼神、“判官”模糊的身影、那份藏在不知何处的名单……

　　等等！名单！岩井一郎提到的，小野寺藏起来的那份备份联络名单！

　　一个极其疯狂、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明渊混乱的脑海！

　　如果……如果能让南造云子相信，“灰枭”行动队的存在和位置，是来自于那份她尚未找到的“名单”呢？如果能把祸水引向别处，制造一场混乱，让“灰枭”在混乱中获得一线生机呢？

　　这个想法大胆而冒险，成功的概率微乎其微，但……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一丝微弱曙光！

　　四

　　就在明渊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决绝的光芒，准备孤注一掷时——

　　“咚！咚！咚！”

　　明公馆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不疾不徐地敲响了。声音清晰、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突兀。

　　书房内的明渊和密道里的明诚，瞬间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时间，这种敲门的节奏……绝不可能是普通的访客！

　　明渊的心脏骤然收紧。他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警惕地向外望去。

　　只见公馆大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戴着礼帽的高大男子。他微微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他手中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肃杀的环境融为一体。

　　是他！“判官”！

　　他竟然真的来了！而且如此直接，如此……肆无忌惮！

　　他到底想干什么？在这个“猎犬”行动的关键时刻，在明渊陷入两难绝境的当下，他的出现，是巧合，还是……他早已算准了一切？

　　明渊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眼前的危局尚未解开，门外又迎来了一个更加莫测的“判官”。

　　救与不救的抉择尚未做出，新的、更直接的考验，已经堵在了家门口。

　　他缓缓放下窗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系统的倒计时依旧在无情地跳动，【54小时59分…】。

　　他必须立刻做出决定。关于“灰枭”，也关于门外那个不速之客。

　　是开门迎客，直面“判官”的审视？还是置之不理，任由事态在门外发酵？

　　无论哪种选择，都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第172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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