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混乱中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狙击手扣下扳机前的那一瞬凝固了。

　　明渊抱着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僵立在弹坑边缘的废墟中，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冰冷的吐息吹拂在额头上。远处持续的炮火轰鸣，近处伤者的哀嚎，怀中女孩撕心裂肺的哭泣，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对面二楼窗口那个黑洞洞的、散发着致命寒意的枪口，以及狙击手那双毫无感情、如同看待死物般的眼睛。

　　要死了吗？

　　穿越而来，挣扎求生，小心翼翼地隐藏秘密，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难道最终要莫名其妙地死在这流弹横飞的街头？死在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日军狙击手枪下？

　　不！

　　一股强烈到极致的求生欲，混合着对死亡的恐惧、对命运的不甘，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轰然爆发！他不能死！至少不能这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超频运转，视野中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硝烟飘动的轨迹，碎石落下的弧线，甚至狙击手扣动扳机时那微微下压的手指……都清晰得令人发指！

　　【系统过载！极限状态触发！被动感知融合动态视觉…分析弹道…计算规避路径…】

　　一股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从太阳穴炸开！但伴随剧痛而来的，是一股冰冷而精准的信息流强行注入他的运动神经！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完全是身体在本能和那股外来信息的驱动下，做出了一个违背物理常识的、近乎扭曲的规避动作！

　　他抱着小女孩，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侧后方倒去，同时右脚狠狠蹬在一块翘起的楼板上！

　　“砰！”

　　几乎就在他动作做出的同一瞬间，狙击步枪沉闷的枪声响起！一颗灼热的子弹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一截断墙打得碎石飞溅！

　　躲过去了？！

　　明渊抱着女孩重重摔在瓦砾堆上，左臂的伤口被狠狠挤压，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但他顾不上这些，求生本能让他立刻翻身，利用废墟的残垣作为掩体，将小女孩死死护在身下。

　　对面的狙击手似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国平民能躲开他必杀的一击。他迅速移动枪口，试图再次锁定。

　　但明渊没有给他第二次机会。在系统那股尚未完全消退的、冰冷的计算力辅助下，他看准了狙击手移动枪口时那短暂的盲区，抱起小女孩，如同猎豹般猛地窜出，借助燃烧的车辆、倒塌的墙体作为掩护，以毫无规律的折线路线，发疯般向着明公馆的方向冲去！

　　“砰！砰！”

　　又是两声枪响，子弹打在他刚刚离开的位置，或者擦着他急速移动的身影飞过，灼热的气浪烫得他皮肤生疼。他能感觉到狙击手的恼怒和紧追不舍的杀意。

　　街上的混乱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哭喊奔逃的人群，燃烧的障碍物，弥漫的硝烟，都极大地干扰了狙击手的瞄准。

　　明渊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左臂的鲜血染红了半边长衫，剧烈的奔跑和失血让他头晕眼花，肺部火辣辣地疼。但他不敢停，也不敢回头，只能凭借着那股求生的蛮力和系统残留的危机直觉，拼命向前冲！

　　终于，熟悉的明公馆那黑色的铁艺大门出现在视野尽头！门口竟然站着几名手持步枪、神色紧张的护卫！显然是明楼或者明镜听到了炮声和骚乱，加强了戒备！

　　“救命！有狙击手！”明渊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抱着小女孩跌跌撞撞地扑向大门。

　　门口的护卫认出了他，脸色大变，立刻打开一侧小门，七手八脚地将他和孩子拉了进来，随即死死关上大门。

　　“砰！”

　　几乎在大门合拢的同时，又一颗子弹打在厚重的铁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明渊瘫倒在门内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冷汗和鲜血浸透，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左臂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奔跑再次崩裂，鲜血汩汩流出，剧痛一阵阵袭来。

　　被他救下的小女孩似乎也吓傻了，停止了哭泣，只是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

　　“二少爷！” “快！快去叫医生！” 护卫们慌乱地围了上来。

　　很快，明镜和明诚闻讯赶来。看到明渊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明镜吓得脸色煞白，惊呼一声：“小渊！”立刻冲了过来。

　　“大姐……我没事……皮外伤……”明渊艰难地挤出一句话，眼前阵阵发黑。

　　“还说不没事！流了这么多血！”明镜的声音带着哭腔，急忙指挥着下人，“快！抬二少爷回房！阿诚，去请罗伯特医生！快！”

　　明诚应了一声，深深看了一眼明渊和他身边那个陌生的小女孩，没有多问，立刻转身去安排。

　　明渊被小心翼翼地抬回房间，家庭医生很快赶来，为他清洗伤口、止血、包扎。幸运的是，伤口虽深，但未伤及筋骨。医生叮嘱需要静养，防止感染。

　　处理完伤口，又喝了点参汤，明渊的精神才稍微恢复了一些。明镜一直守在他床边，握着他没受伤的右手，眼圈泛红，不断后怕地念叨着：“吓死大姐了……你怎么那么傻，往外冲什么呀……要是出了事，可叫大姐怎么办……”

　　看着明镜真情流露的担忧，明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声安慰道：“大姐，我真的没事。就是……看到那孩子一个人在街上哭，实在不忍心……”

　　这时，他才想起那个被他救回来的小女孩。小女孩已经被丫鬟带去梳洗，换了干净衣服，吃了点东西，此刻正怯生生地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明镜叹了口气，招了招手，让丫鬟把女孩带进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明镜柔声问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大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小声啜泣起来：“不知道……妈妈……妈妈不见了……”她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记忆有些混乱。

　　明镜心疼地将女孩搂在怀里，对明渊道：“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先让她在府里住下吧，等战事平息些，再慢慢帮她找家人。”

　　明渊点了点头，看着那女孩依偎在明镜怀里渐渐止住哭泣，心中稍安。至少，他救下了一条无辜的生命。

　　然而，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的，却是那个日军狙击手冰冷的目光，以及自己在那生死关头，系统超载爆发时带来的那种奇异状态。那不仅仅是洞察，更像是一种……对自身潜能的短暂极限激发？这系统，到底还有多少未解锁的功能？而使用它的代价，似乎也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明诚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对明镜低语了几句。明镜的脸色微微一变，点了点头，对明渊道：“你好好休息，大姐去看看前面的事。”又叮嘱了丫鬟几句，便和明诚一起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明渊和那个小女孩。女孩似乎对救了他的明渊格外依赖，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明渊靠在床头，疲惫地闭上眼睛，试图梳理混乱的思绪。炮火、狙击手、系统爆发、获救……短短几个小时，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就在他心神稍稍放松之际，系统的被动感知，忽然捕捉到窗外院子里，一段被刻意压低、却因为距离够近而隐约传来的对话片段。

　　是明诚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日本口音？！

　　“……目标确认……藤原……拓海……”（断断续续）

　　“……狙击手……失手……身份敏感……暂缓……”（明诚的声音，冰冷而克制）

　　“……‘海龙号’……丙区……清理完毕……线索已断……”（陌生男声）

　　“……知道了……保持静默……等下一步指令……”

　　对话戛然而止，脚步声远去。

　　明渊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脏狂跳！

　　藤原拓海！那个狙击手的目标果然是他！不是因为他在战场上，而是因为他的“藤原拓海”身份！日军内部有人要杀他？为什么？

　　而明诚……他竟然在和日本人接触！而且听起来，他不仅知道狙击手的事，甚至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对方的行动？“暂缓”？“保持静默”？

　　还有“海龙号”，丙区货舱果然被清理了！是明楼动的手？还是……？

　　一股比炮火和狙击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明渊全身。

　　他原以为回到了安全的港湾，

　　却发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更加错综复杂、更加危机四伏的迷局中心。

　　明诚……

　　这个沉默寡言、看似忠诚可靠的管家，

　　他的身影，

　　在炮火与硝烟的背景下，

　　似乎与某些更深的黑暗，

　　悄然重叠在了一起。

　　窗外，夜色渐深，炮声零星。

　　而明渊躺在柔软的床上，

　　却感觉比在枪林弹雨的街头，

　　更加寒冷，

　　更加孤立无援。

　　他救下了一个女孩，

　　却仿佛窥见了一个，

　　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

　　明公馆的平静之下，

　　到底隐藏着多少，

　　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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