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浊毒显踪瘟苗现（下））

　　“活力无限”健身中心的大门感应开启，一股混合着消毒水、汗液、以及各种运动补剂和香氛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令人作呕的阴冷浊气。

　　许炎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悸动，脸上摆出公事公办的平淡表情，向前台出示了院感控制的调研证明。

　　“疾控方面的常规调研，了解一下大型公共场所的卫生防疫情况。”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官方而无害。

　　前台小姐看了看证明，又打量了一下穿着白大褂（出来时特意没脱）、气质沉稳的许炎，并未起疑，客气地表示配合。

　　许炎步入健身区。动感的音乐震耳欲聋，巨大的玻璃墙外城市华灯初上，室内则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身影，器械区此起彼伏的喘息与金属碰撞声，瑜伽房里舒缓的音乐与拉伸的身姿……一切都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与对健康的追求。

　　然而，在许炎的灵枢真眼视野中，这片“活力无限”的景象却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滤镜。

　　许多正在运动的会员周身，或多或少都缭绕着一丝极其淡薄的、与那几位病人同源的灰黑色浊气！这浊气如同跗骨之蛆，正随着他们剧烈的呼吸和奔腾的气血，试图钻入他们的毛孔，侵入他们的经络！

　　更令人心惊的是，在几个通风口和中央空调出风口附近，那浊气的浓度明显更高，正被无形的气流吹送，弥漫在整个空间！

　　源头在通风系统？！

　　许炎心中凛然，表面却不动声色，假装记录着消防通道、消毒设施的位置，目光飞快地扫视整个场馆布局。他循着那浊气最浓郁的流向，慢慢向场馆深处移动。

　　越是往里走，人流渐稀，那阴冷的浊气却愈发浓重。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一扇标有“设备间、闲人免进”的铁门前。

　　浊气的源头，就在这里！浓稠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黑色气流，正不断从门缝下丝丝缕缕地渗出，汇入场馆的通风管道！

　　心脏猛地一跳。找到了！

　　他左右看看，无人注意。深吸一口气，体内天阳之气微微运转，灌注双耳，仔细倾听门内的动静。

　　一片寂静。只有某种低频率的、类似换气扇运行的微弱嗡鸣声。

　　难道没人看守？

　　他尝试着轻轻推了推门。门竟然没有锁！

　　吱呀——

　　铁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开启一条缝隙。一股更加浓郁、令人头晕目眩的阴冷腐臭气味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汹涌而出，让许炎差点窒息！

　　他屏住呼吸，侧身闪入，迅速将门在身后掩上。

　　门内是一个不大的设备间，布满粗大的通风管道和各种阀门仪表。光线昏暗，只有角落一盏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芒。

　　而在房间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物体——一个约半人高、造型古怪的金属仪器！

　　它通体漆黑，表面铭刻着一些扭曲非符的诡异纹路，正发出那低频率的嗡鸣声。仪器上方连接着数根管道，接入主通风系统。仪器侧面，则镶嵌着一个透明的玻璃容器，里面盛放着大半罐浓稠得如同沥青般的、不断翻滚冒泡的黑绿色粘稠液体！

　　那令人作呕的阴冷浊气，正是从这罐恐怖液体中散发出来，被仪器抽取、雾化、然后通过管道输送出去！

　　瘟苗发生器！

　　许炎瞳孔骤缩！竟然真的是人为制造、散播毒疫！

　　就在他震惊之际，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骤然从他身后响起：

　　“看来，有只不走运的小老鼠，溜进了不该来的地方。”

　　许炎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身！

　　只见一个穿着健身中心维修工制服、身形干瘦的男人，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堵住了他的退路。这男人面色惨白，眼眶深陷，瞳孔深处却闪烁着一丝非人的、狂热的幽绿光芒。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阴冷、污秽，与那发生器中的浊毒同源，却更为强大和令人不适！

　　“你是谁？这东西是什么？！”许炎强作镇定，厉声问道，体内天阳之气与地脉之气瞬间提起，蓄势待发。

　　“嘿嘿嘿……”干瘦男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一步步逼近，“一个即将成为‘母体’新养料的小医生……告诉你也无妨。这是‘圣种’，是净化这个污浊世界的起点！而你们，都将成为培育‘圣种’的沃土！”

　　话音未落，他干枯的手爪猛地探出，五指指尖竟泛起幽黑的色泽，带起一股腥臭的恶风，直抓许炎咽喉！速度奇快无比，远超常人！

　　许炎虽惊不乱，地脉之气沉于双脚，稳如磐石，身体一侧，险之又险地避开这歹毒的一抓。同时，他右手并指如剑，天阳之气凝聚于指尖，泛起微不可察的金红光芒，疾点向对方手腕处的内关穴！旨在破其气机，阻其攻势！

　　“咦？”干瘦男人轻咦一声，似乎没料到许炎竟能避开并反击，手腕一抖，变抓为拍，硬生生撞向许炎的指尖。

　　嘭！

　　一声闷响。许炎只觉指尖一股阴寒歹毒的气劲反噬而来，震得他手臂发麻，连退两步，心中骇然。对方的气劲，驳杂不纯，却异常阴毒狠辣，充满了破坏与腐朽的意味！

　　那男人也后退了半步，看着自己微微颤抖、泛起一丝焦黑的手掌（被天阳之气所灼），眼中绿光大盛：“纯阳之气？! 没想到，这凡俗医院里，还藏着个有点门道的！正好，抓了你，献给尊者，必是大功一件！”

　　他低吼一声，周身黑气大盛，再次扑上，双爪挥舞间，带起道道腥风，攻势更加凌厉狠毒。

　　许炎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天阳医诀》中粗浅的运气体悟和自身地脉之气的沉稳发挥到极致，辗转腾挪，指掌交错，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要害，并伺机以蕴含天阳之气的点击攻向对方穴位。

　　一时间，昏暗的设备间内，身影翻飞，气劲交击之声闷响不断。金光与黑气时而碰撞，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许炎毕竟修炼日短，对敌经验更是匮乏，渐渐落于下风。对方的力量、速度、以及那阴毒气劲的侵蚀性都远超预期。好几次，那漆黑的指爪几乎擦着他的要害掠过，带起的阴风刺得皮肤生疼。

　　这样下去不行！

　　许炎眼神一厉，拼着硬受对方一记擦肩而过的爪风（肩头衣物瞬间撕裂，留下三道乌黑的指印，阴寒之气透体而入），猛地一个矮身突进，凝聚了全身大半地脉之气和天阳之气的右拳，狠狠砸向那正在运行的瘟苗发生器！

　　“你敢！”干瘦男人惊怒交加，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轰！！

　　一声巨响！那古怪仪器剧烈震动，表面符文猛地一亮随即黯淡下去，上方连接的管道破裂，黑绿色的粘稠液体喷溅而出！那罐中的“母液”更是被打得四分五裂，洒落一地，发出更加浓烈的恶臭！

　　发生器停止了嗡鸣，弥漫的浊气为之一滞。

　　“混蛋！你毁了圣种！”干瘦男人发出凄厉的咆哮，眼睛彻底被疯狂的绿芒充斥，不顾一切地扑向许炎，攻势完全放弃了防守，全是同归于尽的杀招！

　　许炎本就带伤，气息紊乱，面对这疯狂的攻击，顿时险象环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设备间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许炎！？”

　　一个熟悉而带着惊怒的女声响起！

　　紧接着，数道碧绿色的、闪烁着柔和却坚韧光华的藤蔓虚影，如同拥有生命的灵蛇，凭空出现，迅疾无比地缠绕向那干瘦男人的四肢和脖颈！

　　藤蔓之上，散发着浓郁而纯净的草木精华之气，恰好克制那阴寒浊毒之气！

　　干瘦男人动作猛地一滞，发出痛苦的嘶吼，周身黑气与碧绿藤蔓激烈对抗，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许炎趁机后退，惊魂未定地看向门口。

　　只见林婉兮正站在那里，双手结着一个古怪的印诀，脸色微微发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的周身，隐隐有各种药材的虚影沉浮闪烁。

　　“快走！他还有同伙！”林婉兮急声道。

　　许炎毫不迟疑，强压伤势，转身便向门口冲去。

　　那干瘦男人被藤蔓暂时困住，发出不甘的怒吼。

　　许炎与林婉兮冲出设备间，头也不回地向着健身中心外狂奔。身后，隐约传来其他方向响起的急促脚步声和怒喝声。

　　危机，远未结束！

　　浊毒显踪，邪器惊现；初战凶邪，草木相助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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