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 百姓开始把自己当成天下一份子

　　女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话题绕不开归来的亲人、即将降生的孩子、还有往后的日子。只有曹清河坐在角落，手里绣着平安符，针脚有些乱。她替二哥高兴，却也忍不住想起黄河以北的父亲，想起那个被打得节节败退的曹操。“爹……还好吗？”她低声自语，声音被淹没在欢声笑语里，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檐角的风铃叮当作响，像是在为归来的人引路。商队离下邳越来越近，扬起的尘土里，藏着整个中原的新生。

　　而州牧府里，糕点香甜，女人们的笑语声穿过窗棂，与城外的欢笑声融在一起，织成一幅安稳的画卷——这或许就是曹铄所说的“公天下”，不是什么宏大的口号，只是一家人能围坐在一起，笑着等亲人归来，等着新生命降生，等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这正是天下百姓最想要的生活。

　　《徐州新闻报》的油墨香连日弥漫在街巷里，每期头版都印着大战捷报，字里行间的兴奋几乎要透纸而出。

　　书院的先生们捧着报纸，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天下十三州，如今九州半已插上曹铄的旗帜，冀州、幽州、并州与青州一部虽还在曹操、刘备手中，可看这版图，胜负早已分明。

　　“2700万对1000万啊……”有先生掐着手指算，声音里满是感慨。

　　冷兵器时代，人口就是命脉，是赋税的根基，是兵源的源头。

　　历代统治者嘴上说着“民为邦本”，心里却多把百姓当可以驱策的牛马，可谁都明白，牛马多了，才撑得起霸业。

　　如今曹铄治下的人口近三倍于对手，这意味着什么，连学堂里的孩童都能说个大概。

　　下邳书院的辩论馆里，连日来人声鼎沸。

　　“公天下”与“家天下”的辩题摆上台面，激辩声震得窗纸发颤。

　　穿青衫的学子拍着案几：“家天下者，视百姓为私产，曹操迁民弃地，正是明证！”

　　对面的学子立刻反驳：“公天下难道就没有纷争？我们大军所过，亦有伤亡！”

　　可更多人指着报纸上“分田到户”“百姓识字”的消息：“至少这里的百姓，不再是任人驱赶的牛羊。”

　　这样的辩论不止在下邳，从成都到吴县，从关中到青州，凡曹铄治下之地，茶馆酒肆里都能听见类似的争执，声音里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鲜活——百姓开始琢磨“天下该是谁的”，这本身就是件了不得的事。

　　一直以来教育告诉百姓，天下是皇帝的，朕即天下，大家能活着就应该感谢皇帝的恩赐，如今却有不同的声音。

　　曹铄本想悄悄回下邳，却没料到行踪被报馆的记者扒了个底朝天。

　　《徐州新闻报》用整版篇幅刊登了“右将军归程”，连他在哪处驿站歇脚都写得清清楚楚。

　　贾诩与法正忧心忡忡：“这些记者太过放肆，当罚！”

　　曹铄却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槐树道：“用权力堵人嘴容易，可堵住了嘴，真话也就没了。往后谁还敢说官府的不是？谁还敢指责我曹铄的过错？

　　报社存在的目的就是发出不同声音，敢于对所有不公说不。

　　如果报纸上全部都是阿谀奉承，这样的报纸除了糊弄百姓，我实在看不出其他好处。”

　　报馆里，胡质与祢衡正对着稿件发愁。

　　他们从最初批评个别官吏拖沓，到后来直指官府政令疏漏，甚至偶尔还会点评曹铄的决策“过于急切”，每一次都捏着汗试探底线。

　　可曹铄从未干涉，最多让幕僚送来一份“情况说明”，解释政令的原委。

　　人就是这样，越是宽松，越敢开口——如今报馆的投稿箱里，塞满了百姓的来信，有夸新政好的，也有抱怨土地分配远近不公的，还有说官员太凶的，字里行间都是活生生的烟火气。

　　回城那日，曹铄带着几千士兵刚过沂水河，就见前方的官道上挤满了人。

　　从离城十多里的柳林镇开始，百姓们扶老携幼，手里捧着新摘的蔬菜、刚蒸的馒头，还有孩童举着自制的小旗，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欢迎将军”。

　　曹铄勒住马，愣住了——这不是陈宫他们刻意安排的场面，那些脸上的笑容太真，眼里的光太亮，和他记忆里朝廷军队经过时百姓麻木躲闪的模样截然不同。

　　有个老丈举着一篮鸡蛋，隔着马队喊：“将军，俺家孙子进了学堂，这蛋您一定得收下！”声音里的热络，像是在招呼自家人。

　　曹铄的心里忽然一暖。他要的“公天下”，不就是这样吗？百姓不再把打仗当成“官家的事”，而是觉得“打了胜仗，自家的日子也能更好”。他们开始把自己当成这天下的一部分，这比任何捷报都更让他欣慰。

　　十多里的路，走了一个多时辰。

　　将士们按着军规，百姓递来的东西一样没收，连那篮鸡蛋都婉言谢绝了。

　　有孩童噘着嘴问：“将军不要俺的花吗？”曹铄勒马弯腰，摸了摸孩子的头：“花留着给你娘，哥哥记着你的心意呢。”

　　他知道百姓会失望，可这种失望是好事。今天敢收百姓的东西，明天就敢仗势欺压；后天若百姓不给，甚至可能会心生怨怼。

　　军规是冷的，可守住了规矩，才能让那份真心长久。

　　快到城门口时，胡质带着几个记者挤到马前，举着纸笔问：“将军，下一步会北伐吗？”

　　曹铄勒住缰绳，望着满城的炊烟与远处的田畴，笑道：“北伐不急。先让地里的庄稼长起来，让学堂的娃娃读上书，让天下人都知道，日子可以不用过得那么苦。”

　　曹铄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这关乎军事战略，他没法直说。

　　阳光穿过人群，落在他的铠甲上，也落在百姓的笑脸上。远处的辩论声隐约传来，近处的孩童在追逐打闹，报馆的油墨香混着麦香飘过来——这或许就是最好的时代开端：有仗可打，是为了不再打仗；有话可说，是为了说真话；有人牵挂，是为了多一份温暖，少一份冷漠。

　　打仗永远不是目的，只是政治分歧时无法调和的手段，如果曹操和刘备愿意放下特权，曹铄很愿意大家一道参与到公天下设计治理当中来，这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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