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双城除夕

　　腊月二十九的清晨，苏晚在熟悉的腊味香气中醒来。

　　楼下传来母亲林韵指挥父亲苏明远打扫卫生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油炸食物的滋啦声和电视里循环播放的春节序曲。

　　温暖的烟火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与窗外零星的鞭炮声交织成除夕前特有的热闹序曲。

　　苏晚伸手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早上七点三十二分。

　　一条新消息静静地躺在锁屏界面：

　　「早安。父亲今早五点就起来写春联，现在在挑剔我贴的位置不够对称。」

　　下面附着一张照片：遒劲有力的毛笔字写着科技兴邦千秋业，书香传家万代春，确实是典型的陆家风格。

　　照片角落里，还能看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在调整春联的位置。

　　她忍不住微笑，指尖在屏幕上轻快地敲击：

　　「妈妈正在厨房炸年糕，爸爸刚把福字贴歪了第三次。你那边准备怎么守岁？」

　　消息刚发出，林韵的声音就从楼下传来：晚晚，快下来帮忙准备年夜饭的食材！

　　苏晚匆匆洗漱下楼，只见客厅里已经堆满了各式年货。

　　苏明远正站在梯子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那个始终贴不正的福字。

　　往左一点...不对，再往右...林韵在下面指挥着，手里还拿着一把韭菜，哎呀算了算了，歪就歪吧，这样才有过年的味道。

　　苏晚忍不住笑出声，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案板上已经摆满了待处理的食材：活蹦乱跳的鲤鱼、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翠绿的韭菜，还有她最爱吃的虾仁。

　　晚晚，把这些香菇洗了。林韵递过来一个篮子，对了，记得问问小陆，他们家年夜饭都准备什么菜。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陆辰野回复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应该是火锅。母亲今天还要去医院查房，下午才能回来准备。」

　　这个回答让苏晚微微一怔。她想起去年除夕，自家从早上就开始准备，整整二十道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而陆家，竟然简单到只需要准备一个火锅。

　　她转头问正在切肉的林韵，如果我们年夜饭只吃火锅，你会不会觉得太简单了？

　　那怎么行！林韵想都没想就反驳，年夜饭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必须要有鱼有肉，有鸡有鸭，这才叫团圆饭！

　　苏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洗着手中的香菇。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陆家，却是另一番景象。

　　陆辰野放下手机，继续调整春联的位置。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书房传来陆文渊敲击键盘的声音。

　　这个家的除夕，似乎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辰野，沈心澜从卧室走出来，已经换好了白大褂，我去医院查房，大概下午三点回来。年夜饭的食材阿姨已经准备好了，在冰箱里。

　　陆文渊从书房探出头来：记得买瓶红酒回来。另外，把我昨天标注的那几篇论文打印出来，守岁的时候我要看。

　　这样的除夕安排，陆辰野早已习惯。在这个家里，工作永远排在第一位，即便是团圆夜也不例外。他仔细地将春联贴到分毫不差，然后出门采购。

　　超市里张灯结彩，循环播放着喜庆的新年歌曲。

　　陆辰野推着购物车，按照清单挑选食材。

　　在经过熟食区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住了——玻璃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年菜，让他突然想起苏晚昨天提到的二十道菜。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

　　「应该买哪些？」

　　苏晚的消息很快回复过来，带着一连串的惊叹号：

　　「天啊！你们真的只准备吃火锅吗？！至少要买一只鸡、一条鱼，还有年糕！年糕一定要买！」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陆辰野的唇角微微上扬。

　　他按照苏晚的建议，往购物车里添加了各种食材，甚至还买了一包她强烈推荐的芝麻汤圆。

　　下午三点，沈心澜准时回到家中。

　　看到厨房里堆满的食材，她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今年准备得这么丰盛？

　　陆辰野简短地应了一声，继续处理手中的鲤鱼——这是按照苏晚发来的教程现学的。

　　傍晚五点，两座城市的年味都达到了顶峰。

　　苏家客厅里，电视大声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预热节目，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

　　红烧鲤鱼、白切鸡、四喜丸子、翡翠虾仁...整整二十道菜，寓意着十全十美、年年有余。

　　快来快来，开饭了！林韵招呼着家人入座，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光。

　　就在这时，苏晚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陆辰野发来的视频邀请。

　　她接通视频，屏幕上出现了陆家的餐厅：简洁的餐桌中央摆着一个火锅，周围竟然也摆着八九个菜，虽然不如苏家丰盛，但已经远远超出了往年的规格。

　　叔叔阿姨，除夕快乐。陆辰野的声音传来，画面稍微移动，露出了他身后的陆文渊和沈心澜。

　　苏明远立即热情地回应：陆教授，沈主任，除夕快乐！我们正在说你们呢！哟，今年的菜色很丰盛啊！

　　让人意外的是，陆文渊居然主动走到了镜头前：苏老师，听说你们那边的年夜饭很有特色。

　　两个父亲就这样隔着屏幕聊了起来。

　　从年夜菜的寓意，说到守岁的习俗，最后竟然讨论起了各地过年饮食的文化差异。

　　陆文渊严谨的考据态度，与苏明远热情洋溢的讲解形成了有趣的对比。

　　我们这边的鱼一定要留头留尾，寓意年年有余；鸡要整只上桌，象征大吉大利...苏明远如数家珍。

　　从文化符号学的角度来说，这些饮食禁忌反映了农耕文明对丰收的祈愿...陆文渊推了推眼镜，认真分析。

　　沈心澜也出现在镜头里，与林韵打了个招呼。两位母亲的对话更加务实——

　　你们准备怎么守岁？林韵好奇地问。

　　我值完班就休息。沈心澜回答得一如既往的简洁，不过今年破例，准备和他们一起看会儿春晚。

　　林韵露出欣慰的表情：这就对了嘛！过年就是要热热闹闹的。我们家晚晚她爸，去年守岁还在批改学生论文呢！

　　视频那头，陆辰野悄悄对苏晚使了个眼色。

　　她立即会意——那些多出来的菜，果然是他的主意。

　　两个家庭，两种截然不同的除夕氛围，却在这一刻通过小小的屏幕产生了奇妙的连接。

　　火锅的热气与满桌佳肴的香气，仿佛透过屏幕交融在一起。

　　视频通话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挂断后，苏晚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辰野发来的私信：

　　「父亲昨晚查了很多你们那边的年俗资料。」

　　这个细节让苏晚心头一暖。

　　那个看似冷漠的物理教授，其实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达着重视。

　　年夜饭后，苏家开始了守岁的传统项目：包饺子、看春晚、打麻将。

　　客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连空气都是暖融融的。

　　而在陆家，气氛也难得地轻松起来。

　　火锅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电视里播放着春晚节目。

　　陆文渊虽然面前还放着论文，但目光却不时被小品节目吸引。

　　沈心澜更是破天荒地跟着哼起了春晚的歌曲。

　　这个魔术不错。陆文渊突然评论道，利用了视觉暂留原理。

　　沈心澜点点头：从医学角度看，这个演员的平衡感很好。

　　陆辰野看着父母难得的放松模样，悄悄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苏晚：

　　「他们在认真分析春晚的科学技术。」

　　苏晚回复了一连串大笑的表情：

　　「这才是你家的正确打开方式！」

　　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苏晚站在阳台上，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手机再次震动，是陆辰野发来的新消息：

　　「看东南方向天空。」

　　她依言望去，在漫天烟花中，一颗明亮的星辰格外醒目。

　　「是北极星。」他下一条消息随之而来，「无论在哪里，我们看到的都是同一颗。」

　　就在这时，零点的钟声敲响，新年的祝福消息如潮水般涌来。

　　在所有的消息中，陆辰野的那条最简单，却也最特别：

　　「新的一年，继续并肩。」

　　苏晚握紧胸前的星轨项链，在漫天烟花下微笑。

　　虽然相隔两地，但他们都在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进。

　　星辰指引，法则守护，这就是他们共同的未来。

　　深夜一点，苏晚正准备入睡，手机又亮了起来。

　　是沈心澜发来的消息，这让她十分意外：

　　「谢谢你们家的年俗分享，今晚是我们家过得最像过年的一次。另：桂花糕的配方可以分享一下吗？辰野说他很喜欢。」

　　苏晚看着这条消息，眼眶微微发热。

　　她终于明白，今晚陆家那些多出来的菜，不仅仅是为了迎合年俗，更是一种无声的接纳和回应。

　　在这个特别的除夕夜里，两个截然不同的家庭，因为两个年轻人的缘分，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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