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新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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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汉更始三年,

  原本合流的赤眉军势力和绿林军势力在长安发生了强烈的矛盾,双方因此火并起来。

  最后,

  赤眉军驱逐了绿林一派,短暂了占领了长安,并杀死了玄汉皇帝刘玄,改立一个宗室出身,如今却已然落魄到给人放牛的小孩为皇帝。

  而与此同时,

  正在河北收拢当地众多势力的刘秀,也与逐步向西进军的黄巾军发生了碰撞。

  双方随之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不满于孙恩各种做法的河北豪强,还有其手下的一些将领,纷纷投靠到刘秀麾下。

  这让黄巾军在前期迎来了不小的麻烦,吃了几场败战。

  但很快,

  黄巾军又得到调整。

  那些拥有着足够勇气与武力,愿意跟着孙恩走的人,纷纷站了出来,并阻止了好几个将军意图投敌的想法。

  当被自己原本的士卒压到大贤良师面前时,那些人还叫嚣着:

  “难道我当年没有这样的一腔热血吗?”

  “难道我不曾追随大贤良师,想要恢复天下的太平吗?”

  “等你们到了我这样的地步,拥有了我这样的权势,也会变得跟我一样!”

  “现在还能站在岸上,道貌岸然的指责我的堕落,无非是你们没有拥有我这样的财富权力!”

  随后,

  他们又对孙恩说,“我在心底,仍然敬重你。”

  “但你过分的仁慈、宽容,不会让人臣服的。”

  “所谓的天下大同,众生平等,又能做到多少呢?”

  “天下之人有千万之众,你是没办法让他们都接受你的理念,追随《太平经》去做事的!”

  “《太平经》里说,集众人之力,犹如聚沙成塔……可你没有见过‘塔’的样子吗?”

  “它本来就是越往上,越尖锐、狭窄、稀少啊!”

  所以,

  他们做出这样的选择,才是真正的顺应天道!

  孙恩没有跟他们辩论什么,只是揉了下有些气短的胸口,让人将之拖下去,处死了。

  他站起身,对身边的人说,“人世的道理,我并非不懂。”

  “但有些事情,总要有个开头,才好引来后继者,让他们去发扬光大。”

  “在我之前,中原的陈王曾揭竿而起,反抗过暴秦的统治,但他很快就沉迷于富贵中,迷失了方向,丧失了性命。”

  “我效仿陈王为民发声,却不愿做第二个陈王。”

  “我只想做一个先行之人,为后来者踏出一条新路来。”

  孙恩后面很快就整顿好了军务,再次与刘秀作战,并取得了大胜。

  可惜的是,

  刘秀的好运气仍然庇护着他。

  在昆阳时,

  那运气让刘秀得到了“天助之”的光环;

  而在同黄巾军的作战中,

  那运气更是让刘秀能于大败中,带着伤痕脱身而出。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我只需要继续坚持就好。”

  听到有人抱怨战场上的混乱,以至于让刘秀这个敌军主将,竟然乔装逃跑成功时,孙恩只是从容的笑道。

  他拨动胯下骏马,又走向新的战场。

  而在中原烽火猛烈燃烧之时,

  东瀛齐国那边,也迎来几位未曾料到的客人。

  “你们是从大洋彼岸的新国回来的?”

  “是新朝皇帝派去那里,宣读诏书,为其赐予新国号的使臣?”

  齐王对着殿堂之下,那两个形容十分狼狈的人问道。

  他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个没完,显露出纯粹的好奇和惊讶。

  那两人不断点着头,初时还想端着“上朝天使”的姿态,但海上漂流时,空了许久的肚子一叫,就忍不住动起筷子,夹了面前桌案上的食物,往嘴里塞去。

  齐王也不责怪他们的失礼,只是抬手拨开垂在眼前的冕旒,对侍立在侧的臣子悄声说道:

  “时隔这么多年,他们竟然没有死啊?”

  臣子也悄声回道,“有些人运气好,抱着木板都能从东瀛漂到中原呢!”

  更别说商末之时,还有一群殷商遗族渡海跑到殷洲去的。

  他们这些后人再怎么不争气,但在间隔的千年间,造船总归是要比商人稳固耐风的。

  所以面前之事,不足为奇。

  但齐王惊讶的是,“他们竟然真的去了殷洲!”

  当年新朝建立,

  中原曾派使者过来,向齐国宣读新天子的诏书。

  因此,已然四十有余的齐王,是见过这两位使者的,也是知道他们被新天子赋予了“前往新乡,勒令其改名”这个命令的。

  只是,

  齐王可没想到,隔着宽广无边的大洋,这两个使者不仅没有找理由拒绝这个极为危险的任务,还真的找到了船只,前往了殷洲。

  “而且新乡之人,还没有把他们打死,也是心善!”

  以己度人,

  齐王觉得在自己国家建立了许多年后,突然来个家伙,强迫自己改个国名,还要求自己对其感恩戴德,

  齐王绝对会在下一刻以“进殿是先迈左脚”为理由,送他去阴间,同齐国的历代先王亲口说这件事。

  毕竟隔着大海,

  使者能不能活着到达目的地,又能不能活着返回,也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看着殿中正狼吞虎咽,显然受了不少罪的天使,齐王又忍不住跟臣子说:

  “要不要直接告诉他们,新朝已经灭亡了?”

  齐国的海船从来不会停息,

  齐人的风帆总是吹的鼓起。

  所以,

  当中原沉浸于大乱斗之时,

  矜矜业业的海上马车夫,仍然在属于诸夏的海洋上穿梭着,对各地的情况有些较为及时的了解。

  虽然还不能断定在中原那边已经称帝的豪杰中,谁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

  但王莽头颅被玄汉皇帝下令腌制保存,列为“国宝”这件事,齐王还是知道的。

  好在臣子拦住了齐王。

  “这样不好!”

  “要是让他们应激的噎死了,岂不是令人惋惜?”

  无论如何,

  这两位使者的倔犟和忠诚,都值得他们尊重。

  所以那样的噩耗,还是等他们回到中原,让其自行了解吧。

  ……

  “这是殷洲新乡国的史书和地图。”

  “那边的喜鹊亲手抄录寄回来的。”

  阴间,

  东瀛的咸鱼从自己肚子里掏出来一卷又一卷的文册,递给自己的本体。

  何博接过来,眼睛还盯着他发白油腻的肚皮。

  “……你这么搞,我总觉得你会从里面再掏出一张写着‘陈胜王’的纸条。”

  咸鱼就回道,“如果我真弄个‘陈氏王’出来,齐国不得跟着爆发内乱?”

  田齐的后代可还在东瀛繁衍着呢,

  那些家伙生的多了,也有分家出去,拿起老祖宗的“陈”氏行走江湖的。

  而考虑到田齐曾经做过的事,一旦出现东瀛版的“鱼腹藏书”,齐王八成会选择痛下杀手。

  “那可不一定!”

  何博摊开一份书册看了起来,嘴里还在说,“奇葩的君主多了去了。”

  咸鱼懒得跟他争辩,并没有接过这个话题,列举起某些操作神奇的君主来。

  他只是在空中游动起来,瞪着自己无神的鱼眼,跟本体一同欣赏起新乡那绝对“筚路蓝缕”的国史。

  “啧!”

  “他们真的在殷洲种田,玩起星露谷啊?”

  当看到摊开的地图中,那用红色特意标注出来的山谷名称时,何博直接发出了一声大笑。

  虽然根据殷洲的情况,

  何博早就知道,作为诸夏一员的新乡在生集起足够的人口、牛马,耕耘出足够的粮食,开采冶炼出足够的矿物之前,都得弯腰低头,当个沉默的种田就玩家,任凭其他同胞之国风云激荡,

  可当“星露谷”这三个字从新乡的国土上蹦哒出来时,他还是没有憋住。

  “是那只喜鹊搞的鬼?”咸鱼说道。

  “这倒没有!”

  何博指着角落里的批注说,“他说,这是新乡的第五任君主在探索疆土时,见这山谷中星光璀璨,一夜过去后又有露水遍布,所以结合二者而取得名字。”

  于是咸鱼又问,“第五任国君还要自己带着人出去干活?”

  “这殷洲过的也太苦了点!”

  五代人的时光,凑足百年是没问题的。

  谁能想到,

  百年过去,新乡国还能如此凄惨。

  “这下孙恩的梦想,在新乡算是实现了。”

  虽然是由于环境、人口的限制,被迫节俭、亲力亲为、与民同乐……

  可只从作为上看,新乡国的君主的确有儒家鼓吹的“上古圣王”之风。

  毕竟根据记载,

  尧舜在位的时候,也得自己种地呢。

  “咦,这里还说他们乘船南下,跟那些殷商遗民建立了联系。”

  “效吴越旧事,续同族之情……”

  在建国几十年后,

  积蓄起一定国力的新乡,除了在陆地上进行探索,也在海上探索了起来。

  他们没有忘记祖先提到过的,“沿着海岸南下,可以见到殷人”的故事,

  其君主便派遣使者,朝着南方渡海探寻,并希望能从那里引进一些炎黄的血脉——

  没有办法,

  殷洲的人口实在是太少了,即便没有战乱,也要考虑夭折、疫病等等问题。

  这让新乡登籍造册的户口数,一直不能让其国君感到满足。

  而大海重重阻隔,想要引进诸夏种子,也十分艰难。

  既然如此,

  那遵循孔子的教诲,“礼失,则求诸野”,也是没问题的。

  殷商遗民虽然不讲周礼,连祖先的语言文字都忘了,文明退化得连春秋时中原的野人都比不上,……

  可他到底是我诸夏的“海外遗孤”嘛!

  只要愿意归顺,

  那新乡可以慢慢教导他们礼仪文化,帮他们找回“祖先的骄傲”。

  “新的问题——”

  咸鱼将死鱼眼对准了本体,“南边那群家伙真的是殷商遗民吗?”

  何博理直气壮的说,“苏广这个新乡开国之君都钦定他是了,还把这消息汇报给了诸夏天子!”

  “你问我,我能怎么办?”

  何博将书册合上,将新乡繁杂的种田记录收了起来,并顺手将咸鱼放生回了东瀛的河流中。

  “无论如何,祝愿新乡蒸蒸日上吧!”

  等他们种够了田,就能出海,给东方的老家人带来一些惊喜了。

  反正根据书册上的记录,

  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下,新乡的子孙都没有忘记祖宗的文化,被同化成殷洲的样子。

  何博自然能明白那些人的韧性,也对他们的未来抱有期待。

  “那去泰西那边开拓的家伙呢?”

  咸鱼被本体放生而去的时候,还不忘提出新的问题。

  今年,

  耶哥儿已经通过武力,得到了西秦太平道的认可。

  而他天生就拥有的,极为高超的辩经能力,更是长于搏斗的西秦道士们无法撼动的高峰。

  于是,

  极为难得的“神谕”降下,将其捡选为正式的泰西大贤良师,并赐予其新的九节杖。

  眼下,

  耶哥儿正在召集自己的伙伴,打算前往泰西,为诸夏、为上帝,播撒来自东方的文明种子。

  “我当然也会祝他们好运!”

  “泰西那里的原生态野人可太多了!”

  何博朝着咸鱼挥了挥手,告诉他道,“等会我就去西海,为他们送行去!”

  ……

  西海,

  夏日的阳光照耀着地中海四周,让其中的岛屿、沿岸的山脉,都闪烁着熠熠光彩。

  飞鸟偶尔从海上掠过,拨动海面,随后又欢呼着飞远。

  显而易见,

  这是个正适合扬帆起航的日子。

  而西秦的太平道道众,此时也聚集在陇西郡的港口,为即将前往泰西的道友送行。

  已经完全长成,身材高大、臂能跑马的耶哥儿矗立在人群之中,在跟自己的友人、父母一一告别之后,有些失落自己的师公没能来此送别自己。

  “老师年纪太大了,你可不要折腾他。”他的母亲告诉他。

  时至今日,

  赵申仍旧没有死去。

  但再悠长的寿命,都会走到尽头。

  就像人总有聚散离合,国家也总有兴盛衰败之事一样。

  所以,

  当耶哥儿凑齐了前往泰西的队伍,并购置了船只和物资时,

  老到缩水,不复当年雄壮武力的赵申正躺在床上,眼睛都睁不开,每日只能让弟子喂食点米浆粥水,维持微弱的生机,只在听说徒孙要出发后,才从牙缝中挤出来一个“好”字。

  就像眼下的秦国一样。

  秦汉的纠葛总是那样的奇妙,

  在中原的烽火烧得噼里啪啦的时候,原本还能维持“西周状态”,为自己保有西海沿岸等郡县作为“王畿”的西秦,也迎来了新的动乱。

  南边有些军阀,在听调不听宣多年后,正式举起了反旗。

  玉壁城这个西京中,也爆发了接二连三的政变,颇有秦献公继位前“四代乱政”的味道。

  如此,

  让本就动荡的秦国,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而秦国的太平道也行动起来,做好了起义的准备。

  “反正日后,你在泰西忙于传道,我们在秦国忙于致太平的事……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相见。”

  有朋友这样对耶哥儿说。

  耶哥儿也发出一阵唏嘘,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离别在即,总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从心里宣泄出来。

  他那位已经步入中年,身材日益圆满,脾气日益暴躁的母亲也是这样。

  收拾东西时各种唠叨,等耶哥儿站在港口,背后就是预备出海的船只时,嘴巴张了又合,终究没能说几句话。

  “……我走了!”

  相对无言,只有含泪一会儿后,

  耶哥儿转身走上了船只。

  他站在边上朝自己的亲友们挥手,旁边的刘如意也大声招呼起水手,让他准备扬帆。

  而等船只行驶出去没多久,

  一只肥胖的鸽子忽然飞来,在空中急刹后,成功落到了耶哥儿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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