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这杯水,得用井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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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天蹲下身,没嫌地上脏,伸出右手食指,用指甲盖精准地卡进那块青砖接缝处的水泥灰里。

  这年头的水泥标号都不行,稍微一用力,那层灰扑扑的填缝剂就像干掉的饼干渣一样扑簌簌往下掉。

  半寸深的凹槽露了出来。

  槽底积了一层黑垢,隐约能看出刻着“庚午·汲”三个篆字,笔锋锐利,不像刻的,倒像是用某种尖锐的骨头硬生生划出来的。

  凌天把那个一直拿在手里的保温杯拧开盖子,杯口朝下,悬在凹槽正上方三厘米的位置,不动了。

  他在心里默数。

  一,二,三……

  数到七的时候,保温杯里原本还是液体的水,像是突然失去了重力束缚。

  并没有水滴落下。

  相反,那些附着在不锈钢内壁上的冷凝水珠开始逆向爬升,违反物理常识地向杯口聚集。

  几秒钟后,杯沿处聚成了一个颤巍巍的细环,那水环中央并不是空的,而是浮现出一个只有拇指大小、却清晰无比的拓扑投影——那是一口井的石沿,连石头上的青苔纹路都分毫毕现。

  “这全息投影技术,放在九零年代能拿诺贝尔。”凌天还有心思吐槽了一句。

  旁边苏沐雪的动作很快,她手里的战术笔电屏幕早就切成了分屏模式。

  左边是实时的水环画面,右边是一张泛黄的cAd工程图。

  那是1994年托儿所基建图纸的离线备份,苏沐雪这种拥有火力不足恐惧症的人,本地硬盘里永远存着整个城市的历史。

  “匹配度100%。”苏沐雪的声音冷得像是在读尸检报告,“投影边缘的三个不规则锯齿,和图纸上标注的‘东井压水机基座螺栓孔位’完全重合。”

  她摘下那只露指战术手套,动作利落地将食指按向投影中心。

  没有任何阻滞感,指尖穿过了水环。

  那一瞬间,她指尖原本白皙的皮肤下,陡然泛起几条淡青色的脉络,像是皮下注射了荧光剂。

  不远处的李秀兰,手腕上的金色脉络也随之同频闪烁了一下。

  【系统监测:守陵人血脉权限校验……通过。】

  凌天能感觉到空气中那股黏稠的磁场波动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

  就像是老式电脑插上了U盘,驱动装好了,但没有人去点击“打开”。

  没有机关开启的声音,也没有暗门滑开的动静。

  “信号断流了。”凌天啧了一声,这帮古人设计的系统就是麻烦,居然还需要物理中继。

  夏语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这姑娘看着文弱,对自己下手是真狠。

  她一把扯断脖子上那根挂着青铜铃铛的红绳,两根手指捏住铃身,用力一拧,竟然把那个用来发声的铜舌给硬生生取了下来。

  然后,在所有人惊悚的目光中,她把那个带着铜绿的铃舌,塞进了自己的右耳道里。

  铃身失去了舌头,却在半空中剧烈震颤起来,发出一种人耳听不见、但耳膜会隐隐作痛的嗡鸣。

  大厅四周那些原本擦得锃亮的玻璃窗,在这股声波的震荡下,瞬间凝出了一层白茫茫的水雾。

  雾气不是乱的,它们迅速在每一扇窗户上勾勒出同一帧画面:

  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尖,拼命把手伸向那口枯井。

  可是她太矮了。

  那白嫩的指尖距离井口冰冷的石沿,始终差了那么一指宽的距离。

  这就像是一个卡在99%进度的下载条,让人看着心焦。

  夏语冰没有丝毫犹豫,她一把抓起刚才焊枪随手搁在保洁车上的那把重型管钳扳手。

  她反手就用扳手的柄端,狠狠敲击在自己的左手腕骨上。

  这一声闷响听得凌天都觉得牙酸。

  但这一下敲击似乎变成了某种信号的补帧。

  窗户上的雾气画面里,那个小女孩的手臂猛地向前延伸了0.3厘米。

  砰!第二下。

  画面再次推进。

  砰!第三下。

  夏语冰的额头全是冷汗,手腕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但窗户画面里,小女孩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那冰冷的井口石沿。

  轰——

  井口原本平静得像镜子一样的水面,骤然翻涌起来。

  倒映在水里的景象不再是天空,而是一张复杂的截面图——那是民政局地下一层错综复杂的通风管道网络。

  一直沉默得像个铁桩子的焊枪动了。

  他一步跨到那台断电的饮水机旁,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握住不锈钢出水阀,就像拧豆腐一样,咔嚓一声直接把整个金属阀门连带着半截铜管给硬拽了下来。

  没有任何废话,他蹲下身,将那根带着毛刺的裸露铜管,狠狠插入了凌天脚下的那个青砖凹槽里。

  严丝合缝。

  并没有水流涌出。

  那根铜管反而开始发出低频的震动,就像是有什么活物在管子里爬行。

  紧接着,细密的水珠从铜管壁上渗了出来。

  诡异的是,这些水珠落地后并没有散开,而是迅速凝固、变形,化作了一枚枚指甲盖大小的微型青铜齿轮。

  七枚齿轮在地面上自行滚动、咬合,发出精密机械运转的咔咔声。

  当最后一枚齿轮归位,齿轮组中央腾起一缕青色的细烟。

  烟雾并没有消散,而是凝而不散,从中缓缓浮出半截粗糙的麻绳。

  绳头已经焦黑碳化,绳身上却缠着七道褪了色的红布条,那是1994年北方托儿所井台标配的汲水绳制式。

  凌天伸手接过了那截看起来一碰就碎的麻绳。

  他没有把绳子系在保温杯上,也没有试图往那那个根本不存在的井里投。

  他转身,把那截焦黑的绳头,直接浸入了保洁车那个装着脏水的红色塑料桶里。

  “咕嘟。”

  桶里那半桶浑浊的清水,在接触到绳头的瞬间,像是被滴入了最浓的墨汁,瞬间变作了漆黑一片。

  黑色的水面上,不再倒映出现实世界,而是映出了那口井的井底。

  井壁青涩的砖缝里,深深嵌着七枚玻璃弹珠。

  其中六枚是静止的,死寂无声。

  唯独第七枚,正像是一颗眼球一样,在砖缝里缓缓自转。

  “找到你了。”凌天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忽然抬起左手拿着的调酒壶,用那细长的金属壶嘴,在那截麻绳的中段轻轻叩击了三下。

  叮、叮、叮。

  清脆的撞击声,节奏与刚才夏语冰敲击腕骨的频率完全一致,甚至连间隔的微秒都不差分毫。

  水面那倒影里,第七枚正在自转的玻璃弹珠应声而裂。

  啪的一声脆响。

  弹珠炸开,从中弹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铁片。

  铁片顺着麻绳的连接,直接从水桶的黑水里浮了上来,上面用一种近乎癫狂的笔触蚀刻着八个字:“丙寅·守心·初代”。

  铁片刚刚离开水面,就在空气中自燃起来。

  火焰是无声的,幽蓝而冰冷。

  当铁片化为灰烬的那一刻,所有人脚下的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从民政局地下一层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极其沉闷、厚重的金属咬合声。

  咔——塔——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沉睡了三十年的巨型门闩,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了。

  一股带着铁锈味和陈年灰尘气息的冷风,顺着楼梯口涌了上来。

  凌天随手把调酒壶插回腰间的皮套,既没有掏手机开手电筒,也没有等其他人反应,双手插兜,像是个去自家地窖拿酒的醉汉一样,率先朝着那扇通往地下一层的防火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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