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圣人之辩

　　“你，是为‘道’而来，还是为‘人’而来？”

　　颜兮的声音，清冷，而又充满了穿透力，仿佛能直抵人心最深处的角落。

　　王烨站在月光下，那挺拔的身影，如同千年的青松。

　　他没有立刻回答。

　　而是反问道：“敢问颜师，在您看来，‘道’与‘人’，可有分别？”

　　竹舍内，再次陷入了沉默。

　　显然，王烨的这个问题，也触动了她的思考。

　　许久，颜兮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有分别，也无分别。”

　　“‘道’不存‘人’，则为空谈。‘人’不存‘道’，则为行尸。”

　　“但如今这世道，人心浮躁，利欲熏心。世人皆为‘利’来，早已忘了‘道’在何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世道的失望，和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孤独。

　　“所以，你将自己，和这最后的文脉，一同锁在了这里？”王烨的声音，一针见血。

　　“……”竹舍内，没有回答。

　　“颜师，你错了。”王烨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撕裂了这片宁静的夜色。

　　“道，不在故纸堆里，不在象牙塔中。”

　　“道，在人间，在红尘，在亿万万生民的……柴米油盐，喜怒哀乐之中！”

　　“你守着这即将腐朽的‘道统’，自以为是在为往圣继绝学。殊不知，真正的‘绝学’，早已在你闭门锁户的那一刻，便已……断了传承！”

　　王烨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颜兮那颗坚守了不知多少年的、古井无波的道心之上！

　　“放肆！”

　　一声清冷的娇喝，从竹舍内传出！

　　伴随着的，是一股浩瀚无边，充满了“教化”与“秩序”之力的……文道气运，向着王烨，镇压而来！

　　这股力量，无形无质，却又重如泰山！

　　它不伤人肉体，却直指人心！

　　任何一个心志不坚，或是心怀恶念之人，在这股力量面前，都会瞬间道心崩溃，跪地忏悔，甚至变成白痴！

　　然而，王烨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一股更加磅礴，更加浩瀚，充满了皇者霸气的……金色龙脉之气，冲天而起！

　　如果说，颜兮的文道气运，是“教化万民”的“师道”。

　　那么，王烨的龙脉之气，就是“承载万民”的……“人皇道”！

　　师道，终究要在皇道之下！

　　两股无形的力量，在空中，猛烈地碰撞！

　　“轰——！”

　　一声无声的巨响，在两人的精神世界中炸开！

　　整个尼山书院，都为之剧烈地一颤！

　　竹舍之内，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显然，在这场“道”的交锋中，颜兮，落了下风。

　　“你……你到底是谁？！”颜兮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震惊和骇然！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上那股与整个华夏国运相连的、至高无上的皇者之气！

　　那不是凡人的力量！

　　那是……传说中的……

　　“我是谁，不重要。”王烨收敛了气息，声音恢复了平静，“重要的是，颜师，我能给你，给你这即将断绝的文脉，一个……全新的未来。”

　　他没有再等对方的回应。

　　他知道，言语的交锋，已经结束。

　　接下来，他要让她，亲眼“看”到，他所说的那个……煌煌大世。

　　他伸出手，对着面前那紧闭的竹门，轻轻一挥。

　　【言出法随】！

　　【高维信息弦共振与打印技术】！

　　发动！

　　只见那扇古朴的竹门，竟然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来！

　　门上，不再是简单的竹纹，而是变成了一块……闪耀着超时代光辉的、巨大的全息屏幕！

　　屏幕上，开始播放着一幅幅……让竹舍内的颜兮，毕生难忘的画面！

　　她看到了！

　　在遥远的月球背面，一座庞大的“星海船坞”，正在拔地而起！

　　她看到了！

　　一艘充满了科幻美感的“昆仑号”旗舰，正在被无数的机器人，用“信息打印”的方式，凭空创造出来！

　　她看到了！

　　在虚拟的“昆仑大学”之中，数以亿计的、来自全球各地的学生，正通过全息投影，学习着最纯正的《论语》、《孟子》，学习着华夏最古老的礼仪和文化！

　　他们的眼中，没有了迷茫和浮躁，只有对知识的渴求，和对圣人教诲的……虔诚！

　　她甚至看到了！

　　在更遥远的、被冰封的木卫二上，一座巨大的“世界引擎”，正在缓缓启动！

　　它释放出的能量，正在融化那厚厚的冰层，正在创造出全新的大气，正在那片荒芜的星球上，谱写着……属于华夏文明的、全新的创世史诗！

　　颜兮呆呆地看着门上那如同神迹般的、一幕幕的画面。

　　她那颗坚守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古老而又骄傲的道心，在这一刻，被彻底地，颠覆了。

　　她一直以为，自己守护的，是华夏最后的文脉。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守着祖宗牌位，在历史的尘埃中，顾影自怜的……可怜人。

　　而门外那个男人，他所做的，才是真正的……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吱呀——”

　　竹舍的门，缓缓地，被从里面推开了。

　　一个穿着一身素雅的民国学生装，梳着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容颜绝美，气质温婉如水的女子，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的眼中，充满了震撼，迷茫，和一种……找到了毕生追求的“道”的……狂热。

　　她看着王烨，看着这个为她展现了一个全新世界的男人，那双闪烁着智慧与慈悲光辉的眼眸，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而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她缓缓地，对着王烨，敛衽，行了一个最标准，也最虔诚的……古代女子之礼。

　　“学生颜兮，拜见……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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