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失控的能量

　　决定做完了，空气里的味儿都变了。之前是沉重和茫然，现在是绷紧的弦和火药桶将炸未炸的窒息感。

　　守夜人博士跟打了鸡血似的，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划拉得飞快，悬浮座椅载着他在各种仪器间漂移，指挥着机械臂调整设备，激活能量导管。幽蓝的“火种”星云下方，一个由复杂力场和能量网格构成的、大约十米直径的圆形区域被勾勒出来，光芒比周围暗淡一些，像是个特意画出来的“安全圈”。

　　“缓冲场构建中，预计四十七分钟后达到稳定阈值。”老者的声音在空旷空间里回荡，“陈默，邵明，你们有一小时准备。平复心绪，调整状态，尤其是邵明，尝试与你的‘冰核’沟通，不是压制，是引导，让它‘安静’下来，成为你的延伸，而不是你的负担。”

　　邵明蜷在角落，抱着膝盖，努力按照老者刚才教他的、极其基础的“冥想共振法”，试图安抚胸口那团越来越烫、越来越躁动的冰冷能量源。感觉就像在试图驯服一头随时要破笼而出的冰原狼，累，怕，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亲近感？他苦着脸，满头是汗，进展缓慢。

　　陈默则走到一边，跟秦雨墨和阿哲快速交代。

　　“雨墨，b7层的内部结构图林风发过来了。主入口、备用通道、通风管枢纽、能源节点，这几个地方是关键。”陈默在秦雨墨的战术平板上快速标注，“‘统一纪元’的人要上来，肯定从主入口强攻，或者想办法重启被李主任锁死的备用通道。你们的任务是迟滞，不是死守。利用地形，布置陷阱，动静搞大，让他们摸不清我们到底有多少人，主要力量在哪里。重点是拖延时间，至少两小时。”

　　秦雨墨点头，眼神锐利如刀：“明白。声东击西，多层阻击。我会利用这里的自动化防御残存节点，制造交叉火力。阿哲，你的小玩具，该派上用场了。”

　　阿哲已经打开了他那个百宝箱似的工具包，眼里闪着搞事的光芒：“放心吧默哥，雨墨姐！给我半小时，我能把主入口那段走廊变成‘惊喜走廊’！震动感应绊雷，延时烟雾弹，强光致盲器，再加点从下面顺来的‘统一纪元’装备改装一下……保准让他们一步一个‘惊喜’！”

　　“注意安全，别把自己搭进去。”陈默叮嘱，“林风会给你们提供实时监控和预警，一旦发现对方动用重武器或者人数过多，立刻按预案撤向紧急通道入口，和我们汇合。”

　　“明白！”两人齐声应道，立刻开始分头准备。秦雨墨去熟悉地形和布置火力点，阿哲开始撅着屁股在地上摆弄他的“惊喜大礼包”。

　　陈默自己也没闲着。他找了一个相对安静角落，盘膝坐下，闭上眼。不是休息，而是主动去“感受”自己的空间异能。

　　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收取或释放，而是去触摸那层老者所说的、与“火种”高维能量源连接的“膜”，去体会那所谓的“时间韵律”。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向意识深处那个神秘的“接口”。

　　很快，熟悉的眩晕感和太阳穴刺痛传来，比刚才测试水杯时轻微，但持续不断。他强忍着，努力分辨着那“韵律”——那是一种非常模糊的、仿佛心跳又仿佛潮汐的波动，缓慢，宏大，带着难以言喻的古老和……漠然。

　　他想尝试着，像暂停那杯水一样，去“影响”一丝这波动，但立刻感到精神力如同撞上铁壁，剧烈消耗，头痛欲裂。不行，现在的他，还远远做不到。他退而求其次，只是去熟悉它，记住它的“频率”，为稍后的接触做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缓冲场的蓝光越来越稳定，圆形区域的边界清晰可见。邵明那边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脸上没那么痛苦了。秦雨墨和阿哲的身影在监控屏幕的几个关键位置闪烁，正在紧张布置。

　　守夜人博士完成了最后的调试，悬浮座椅漂到陈默和邵明面前：“缓冲场已就位，能量引导通道预设完成。现在，我需要你们站到指定位置。陈默，站在圆心偏左，那是能量流出的预设‘接触点’。邵明，站在陈默右侧后方一米，你的‘调和场’需要覆盖他，但又不能干扰能量引导。”

　　陈默和邵明依言站起，走向那片被幽蓝网格笼罩的区域。踏入的瞬间，感觉周围空气微微一滞，温度似乎恒定在了某个舒适值，外界的声音也变得模糊，仿佛隔了一层水。

　　“记住步骤，”老者的声音通过区域内的独立通讯传来，异常清晰，“我会缓慢开启引导，让一缕极微弱的‘火种’能量流过接触点。陈默，你的任务是，在能量流出现的瞬间，用你的空间感知去‘包裹’它，不是吞噬，是包裹，像用一层无形的气泡把它裹住，隔绝它与外界的直接交互，同时尝试感知它内部可能携带的……‘信息’或‘意图’。邵明，你的任务是维持你冰核的稳定共鸣，驱散接触点周围可能因能量交互而产生的紊乱涟漪，保护陈默的意识场。”

　　“能量流强度会从最低档开始，持续三十秒。如果你们能承受，我会逐步提升。一旦任何一方出现无法控制的迹象，立刻出声，我会切断引导。明白？”

　　“明白。”陈默沉声道。

　　“明……明白。”邵明的声音还有点抖，但比之前坚定了些。

　　老者深吸一口气，枯瘦的手指按向一个悬浮的虚拟按钮。

　　“引导程序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陈默屏住呼吸，全部精神力高度集中，空间感知如同张开的蛛网，笼罩在预设的接触点上。邵明也闭上眼，双手按在胸口，努力引导着冰核，一层淡淡的、冰蓝色的微光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形成一个勉强笼罩住两人的不稳定光晕。

　　“……三、二、一。能量引导，开始。”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感觉不到、却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震颤传来。

　　陈默“看”到，接触点的虚空之中，一缕比头发丝还要细、晶莹剔透得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融化而成的“丝线”，凭空浮现，缓缓流淌出来。它散发着难以形容的美丽和……致命的冰冷与威严。仅仅是感知到它的存在，陈默就感到自己的思维像是要被冻结，精神力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快速消融！

　　他咬牙，空间感知瞬间聚拢，化作一个无形的、极其脆弱的“气泡”，小心翼翼地向那缕蓝色丝线包裹而去！

　　就在“气泡”即将触碰到丝线的刹那——

　　“呃啊——！！！”

　　旁边的邵明突然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他双眼猛地睁开，里面不再是正常的眼瞳，而是两团疯狂燃烧、剧烈跳动的幽蓝火焰！他周身的冰蓝光晕骤然暴涨、失控，化作一道道锋利的冰凌向四周迸射！更可怕的是，他胸口的衣服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撕裂，皮肤下，那枚冰核的轮廓清晰可见，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和强度搏动着，释放出狂暴的寒潮和混乱的能量波动！

　　“邵明！控制住！”陈默大吼，但他的声音被淹没在邵明失控的能量呼啸中。

　　邵明的冰核，在如此近距离、直接面对“火种”本源能量（尽管只是一缕）的刺激下，不仅没有如预期般稳定共鸣，反而像是受到了致命的吸引和挑衅，内部某种平衡被彻底打破，陷入了彻底的暴走！

　　失控的冰核能量如同脱缰野马，不仅没有去“调和”陈默周围的能量涟漪，反而狠狠撞上了陈默刚刚构筑的、脆弱的空间“气泡”！

　　啪！

　　仿佛玻璃碎裂的轻响在陈默意识中炸开！那尚未完全包裹住蓝色丝线的空间气泡，被邵明狂暴的寒潮能量一冲，瞬间破裂！陈默如遭重击，闷哼一声，脸色惨白，精神力反噬让他眼前发黑，鼻血狂涌！

　　更糟糕的是，失去了空间气泡的缓冲和隔绝，那一缕被引导出的“火种”能量丝线，直接暴露在了邵明失控的冰核能量场中！

　　两股同源（都来自火种）但性质（一为本源引导，一为次级暴走）截然不同的能量，发生了直接、猛烈、完全失控的碰撞和交互！

　　嗡——！！！！

　　这一次的震颤，不再是灵魂层面的低鸣，而是实打实的、让整个b7层观测站都剧烈摇晃起来的能量冲击波！幽蓝的缓冲场网格光芒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周围仪器屏幕雪花乱窜，爆出大量火花！

　　“能量交互失控！缓冲场过载！切断引导！立刻切断引导！”守夜人博士惊恐的吼声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但，似乎已经晚了。

　　那一缕“火种”能量丝线，在接触到邵明冰核的狂暴能量后，不仅没有被中和或消散，反而像是被“激活”或“激怒”了，蓝光骤然变得刺目！它不再缓慢流淌，而是猛地一颤，化作一道尖锐的蓝色能量脉冲，朝着能量来源的方向——也就是“火种”星云本身——反射了回去！

　　这道脉冲，如同一个错误的指令，一个狂暴的敲门砖，狠狠撞进了幽蓝星云平静流转的表面！

　　星云，猛地一滞。

　　然后，整个b7层，不，是整个医疗中心的地下部分，响起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极点的全频段警报！

　　【警告！警告！b9层主约束场失效！火种能量泄漏！泄漏等级：毁灭级！重复，毁灭级！】

　　守夜人博士面前的监控屏幕瞬间切换，显示出b9层的恐怖画面：数百个巨大的、之前未知的培养舱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舱门在液压失效的刺耳摩擦声中强行开启！舱内，一个个形态更加接近人形、但全身覆盖着幽蓝冰晶、双眼如同蓝色探照灯、散发着恐怖低温波动的“生物”，僵硬地、缓缓地，从培养液中站了起来！

　　它们的代号，在屏幕一角猩红地闪烁着：【冰霜使者】。

　　最终协议……被意外启动了。

　　老者面如死灰，看着屏幕上那些开始活动、散发出连屏幕都仿佛要冻结的寒意的身影，喃喃道：“完了……他们把失败的‘第四代’和部分‘第三代’融合体……全部改造成了生物兵器……现在……全被激活了……”

　　实验，别说成功，根本还没开始，就引来了灭顶之灾。

　　陈默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着因为能量反冲和冰核彻底暴走而昏死过去的邵明，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些正开始破坏培养舱、迈步走向出口的“冰霜使者”，最后望向那团因为受到能量脉冲刺激而开始不稳定波动、光芒明灭不定的幽蓝星云。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他妈……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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