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付豪出现之前，却又截然不同。

　　山杏回来了，带着满腹无法与阿爷细说的惊心动魄，和一块贴身藏好、再无动静的冰冷金属片。

　　阿爷没有多问，只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老眼，沉默地接纳了孙女的回归，以及那份深藏眼底的忧伤与惊惶。

　　茅棚里少了那个会讲山外故事、会教她认字的身影，空气都变得沉甸甸的。

　　付豪留下的那点钱，阿爷仔细收着，掰着指头算着用，不敢浪费一分。

　　但村子里没有秘密，尤其是“外来人出手阔绰”这种消息，传得比山风还快。

　　这天傍晚，夕阳像打翻的蛋黄，把山峦染得一片昏黄。

　　山杏正蹲在棚外的小灶前，小心翼翼地熬着给阿爷治咳嗽的草药，苦涩的气味随着炊烟袅袅升起。

　　“哟，山杏妹子，忙着呢？” 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打破了山间的宁静。

　　山杏心里一咯噔，抬起头。只见以镇上有名的混混王老五为首，三个吊儿郎当的青年晃悠着走了过来。

　　王老五搓着下巴，一双三角眼不怀好意地,在山杏身上扫来扫去，他身后两个跟班，一个歪嘴，一个豁牙，也都咧嘴笑着，露出不怀好意的黄牙。

　　山杏认得他们，以前付豪哥在的时候，这帮人就不敢靠近，只在远处指指点点。

　　付豪哥一走，他们就像闻着腥味的苍蝇，这几天已经在附近转悠好几回了。

　　“你们……你们来干啥？” 山杏站起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小手在粗布衣服上擦了擦，沾满了草木灰。

　　“干啥？” 王老五嗤笑一声，一脚踢开挡路的小石子

　　“听说你家那个城里来的阔佬跑了？留下不少好东西吧？哥几个最近手头紧，来借两个钱花花。”

　　阿爷听到动静，从棚里拄着拐棍走出来，把山杏护在身后，浑浊的眼睛看着王老五：“王老五，俺家穷得响叮当，哪有钱借给你们？你们快走吧，莫要生事。”

　　“老东西，滚开！” 歪嘴跟班不耐烦地推了阿爷一把。阿爷年纪大了，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山杏赶紧扶住。

　　“阿爷！” 山杏惊叫，看着阿爷脸上痛苦的神色，心里又怕又怒。

　　王老五嘿嘿笑着，逼近一步，目光更加放肆地盯着山杏：“没钱？也行啊。山杏妹子这水灵劲儿，跟着你这老棺材瓤子在这山里受苦多可惜？跟了五哥我，保你吃香喝辣，不用再啃这破野菜团子！”

　　说着，竟伸手要去摸山杏的脸。

　　“滚开！” 山杏猛地打开他的手，像只被激怒的小兽，眼睛瞪得圆圆的。

　　“嘿！给脸不要脸！” 豁牙跟班骂了一句，上前就要抓山杏的胳膊。

　　阿爷见状，急了，举起拐棍就要去打豁牙：“畜生！不许动俺孙女！”

　　王老五眼神一狠，一把夺过阿爷的拐棍，随手扔到一边，然后用力一推！“老不死的，碍事！”

　　“阿爷！” 山杏眼睁睁看着阿爷被推得重重摔在地上，额头磕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鲜血瞬间就涌了出来，染红了花白的头发。

　　阿爷闷哼一声，挣扎了两下，竟一时爬不起来。

　　“阿爷！阿爷！” 山杏扑过去，看着阿爷头上的血，脑子嗡的一声，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恐惧、愤怒、无助……种种情绪像野火一样,在她心里烧了起来！

　　付豪哥不见了，这些坏人还要来欺负她，打伤她唯一的阿爷！

　　王老五和两个跟班,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和哭喊的少女，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意。

　　王老五搓着手，淫笑着朝山杏走来：“别哭嘛，妹子，跟了哥，以后没人敢欺负你……”

　　就在他的脏手,即将再次碰到山杏的瞬间——

　　山杏猛地抬起头！

　　那双平时清澈怯懦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火焰！

　　那不是普通的愤怒，而是被逼到绝境、守护至亲的决绝！

　　她的目光越过王老五，猛地落在了靠在棚壁的那把柴刀上！

　　那是付豪哥用过的柴刀！他劈柴时有力而专注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他曾笑着说：“山杏，山里人，手里有家伙，心里才不慌。”

　　对！手里有家伙！

　　电光火石之间，山杏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速度，像一头矫健的豹子，猛地从地上弹起，在王老五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抄起了那把沉重的柴刀！

　　柴刀入手冰凉，粗糙的木柄摩擦着她汗湿的手心。她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因为用力过度，指关节泛出青白色，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但她没有退缩，而是将刀锋猛地对准了王老五，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尖锐变形：

　　“滚——！谁敢动俺阿爷！俺……俺跟他拼了！！！”

　　少女的嘶喊在山谷间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沾着泪痕和灰尘的小脸上，照在那把闪着寒光的柴刀上，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气势！

　　王老五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淫笑凝固了。

　　他看着山杏那双赤红的、仿佛要噬人的眼睛，看着那柄对准自己、微微颤抖却握得死紧的柴刀，心里没来由地一寒。这丫头……平时看着怯生生的，怎么发起狠来这么吓人？

　　歪嘴和豁牙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们欺负惯了老实巴交的山民，哪见过这阵仗？这丫头片子，是真敢拼命啊！

　　“你……你把刀放下！” 王老五色厉内荏地喝道，声音却有点发虚。

　　“你们滚！马上滚！” 山杏死死盯着他，柴刀又往前递了递，刀尖几乎要碰到王老五的衣襟。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血液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保护阿爷！砍死这些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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