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煞气生灵，危机四伏

　　踏上尸山的第一级“台阶”——那是一块横卧在地、长达十余丈的巨型肋骨，叶天命便立刻感受到此地的不同。

　　如果说外围的煞气是浓雾，核心边缘的煞气是粘稠的浆液，那么这座尸山上的煞气，已经近乎“固体”。

　　每向上一步，都像在逆着瀑布前行。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仅针对肉身，更直接作用于灵魂。空气沉重得难以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吞咽砂砾，每一次吐息都带着灰色的寂灭之力与暗红色煞气碰撞产生的细微火花。

　　更可怕的是声音。

　　尸山内部，仿佛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永不停止的共鸣腔。那些堆积如山的骸骨之间，无数细密的煞气气流穿梭、碰撞、回旋，发出各种各样诡异的声音——有时是尖锐的嘶鸣，如同金属摩擦；有时是低沉的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哭诉；有时又是整齐划一的、如同战鼓般的“咚咚”声，节奏单调却令人心悸。

　　而在这声音的掩盖下，潜藏着真正致命的危险。

　　叶天命刚刚向上攀爬了不到三十丈——对于数百丈高的尸山来说，这只是山脚的位置——她的脚步就勐地停住了。

　　行道剑毫无征兆地向右前方斜斩而出！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剑锋斩中的，是一截突然从旁边骸骨缝隙中刺出的、暗红色的骨刺！骨刺约莫手臂粗细，尖端锋锐，通体流淌着如同岩浆般的暗红色光泽，表面布满了细密的、仿佛血管般的纹路。

　　巨大的反震力传来，叶天命手臂微麻，顺势向后撤步。几乎同时，她刚才站立的那截巨大腿骨表面，“噗噗噗”接连炸开十几个孔洞，更多的、稍细一些的骨刺如同毒蛇般勐地刺出！如果她还站在原地，此刻已被刺成筛子！

　　“什么东西？！”

　　叶天命眼神一凝，身形连续几个闪烁，避开那些攒射的骨刺，落在不远处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肩胛骨上。

　　她死死盯着刚才发动攻击的那片区域。

　　只见那堆纠缠在一起的骸骨缓缓“动”了起来。不是整体移动，而是骸骨表面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流淌、汇聚，最终在几具主要的骨骼连接处，凝聚出数个拳头大小的、不断搏动的“核心”。核心每一次搏动，都会释放出一圈暗红色的能量波纹，驱动着周围的骸骨做出攻击动作。

　　这不是独立的生物，更像是……这片尸山“活化”了一部分！

　　“尸骸傀儡……还是煞气滋生的共生体？”

　　叶天命脑海中闪过传承信息中关于古战场危险生灵的零星记载。来不及细想，那活化区域的攻击又来了！

　　三根较粗的骨刺呈“品”字形激射而来，封死了她左右闪避的空间。同时，她脚下的肩胛骨表面也突然软化、下陷，两只由细碎骨片和暗红色煞气凝结成的“骨手”勐地探出，抓向她的脚踝！

　　上下夹击！

　　叶天命的反应快到了极致。她没有试图硬挡那三根骨刺——从刚才的交击判断，这些活化骨刺的硬度和力量都远超寻常兵器。她身体勐地后仰，几乎与脚下的肩胛骨平行，三根骨刺擦着她的鼻尖和胸口飞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同时，她右手握剑，剑尖向下勐地一插！

　　“噗！”

　　行道剑精准地刺入一只骨手的手腕连接处，寂灭剑意爆发！灰色的光晕顺着剑身灌入，那只骨手瞬间僵直，表面流淌的暗红色纹路迅速暗澹、碎裂，化作一堆失去活性的骨渣。

　　但另一只骨手已经抓住了她的左脚踝！冰冷、滑腻、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触感立刻透过靴子传来，并且勐地发力向下拖拽！

　　叶天命闷哼一声，左腿发力想要挣脱，但那骨手的力量大得惊人，竟将她拖得一个趔趄，单膝跪倒在肩胛骨上！

　　而这时，那三根射空的骨刺在空中诡异拐弯，竟又掉头射了回来！速度更快！

　　生死一瞬！

　　叶天命的灰色眼眸中寒光一闪。她没有再试图挣脱左脚，反而借着那股拖拽之力，身体顺势向前扑倒，险之又险地再次避开骨刺。同时，右手行道剑在身下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光！

　　“刷！”

　　剑锋切过抓住她脚踝的骨手手臂连接处。寂灭剑意毫无保留地灌注，这一次，剑锋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牛油，几乎没有遇到阻力，便将那条由煞气和碎骨凝聚的手臂斩断！

　　断开的骨手依旧死死抓着她脚踝，但失去了本体的能量供给，迅速变得僵硬、脆弱。叶天命勐地一跺脚，震碎了那只残手，翻身跃起。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额角渗出细汗。短短几个呼吸的交锋，凶险程度不亚于之前与战魂的战斗。这些活化骸骨没有灵智，但攻击配合极其默契，而且悍不畏死，完全依托尸山的环境，难缠至极。

　　不能再这样被动挨打。

　　叶天命目光扫过那处还在蠕动着、试图凝聚更多攻击的活化区域。寂灭之力在体内高速运转，按照“引气诀”的路线，迅速平复震荡的气血，同时将更多的力量汇聚到右手和行道剑上。

　　剑锋上，灰色的光晕不再仅仅是附着，而是开始“旋转”——如同一个小小的、向内坍缩的漩涡。这是她从“剑纲残篇”中领悟到的一种初步运用，将寂灭剑意的“终结”特性更加集中、更加内敛。

　　她动了。

　　不是冲向那处活化区域，而是沿着肩胛骨的边缘快速移动，行道剑的剑尖始终指向目标。那些重新凝聚的骨刺不断射来，但她不再硬接，而是凭借更加精妙的步法——传承自剑纲残篇的“踏影步”，在间不容发之际闪避、格挡。

　　她的身影在嶙峋的骸骨间闪烁，如同灰色的幽灵。每一次踏出，脚步都极其轻灵，仿佛踩在光影的边缘，留下的残影甚至会短暂干扰煞气流动和那些活化骸骨的攻击判断。

　　近了，更近了。

　　当她距离那处活化区域核心不足三丈时，那数颗搏动的暗红色核心似乎感应到了威胁，搏动骤然加剧！周围超过二十具骸骨同时“活”了过来，数十根粗细不一的骨刺、七八只骨手、甚至一张由肋骨张开形成的“巨口”，从四面八方同时攻来！

　　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这一次，叶天命没有闪避。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微微闭上了眼睛。

　　不是放弃，而是在将全部的心神，都沉入手中的剑，沉入那股旋转的、坍缩的寂灭剑意。

　　当第一根骨刺距离她胸口不足三尺时——

　　她睁眼！

　　灰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冰冷的星辰炸裂！

　　右手手腕极其细微地一震。

　　行道剑动了。

　　不是噼，不是砍，不是刺。

　　而是……轻轻向前“递”出。

　　剑锋划过一道简洁到极致、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直线。剑尖处，那个向内坍缩的灰色漩涡勐地扩张、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绚丽夺目的光华。

　　只有一片绝对的、死寂的“灰”。

　　以剑尖为起点，向前方呈扇形扩散开来。所有被这片“灰”触及的事物——激射的骨刺、抓来的骨手、张开的骨口、搏动的暗红核心、乃至作为载体的那些骸骨本身——都在瞬间凝固、僵直。

　　然后，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不是断裂，不是粉碎，而是彻彻底底的“湮灭”。连一点残渣、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留下，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那片扇形区域，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纯粹的“虚无”地带。连周围浓郁的煞气都像是畏惧般，不敢立刻填补进去。

　　叶天命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微微喘息。

　　这一剑，消耗了她将近三成的寂灭之力，对心神的负担也极大。但效果，同样惊人。

　　这就是寂灭剑意的真正威力——终结存在本身。

　　她收剑回鞘，看向那片重归死寂的骸骨堆。那里只剩下一些最普通、未被活化的白骨，暗红色的纹路和搏动的核心已荡然无存。

　　危机暂时解除。

　　但叶天命的心没有放松。

　　她抬头，望向尸山更高处。那里，类似的、甚至更强大的波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密密麻麻，不知凡几。

　　而山顶那个巨大的凹陷，以及其中传来的、与寂灭之力共鸣的波动，依旧在远方呼唤着她。

　　前路，依旧漫长且危机四伏。

　　但她握剑的手，更加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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