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斩开壁垒，迈向新程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叶天命结束了修炼。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待天明，而是借着尚未褪尽的星光，收拾好行装，熄灭了篝火的最后一点余尽，然后走出了岩石屏障。

　　暗红色的岩地，在熹微的晨光下，呈现出一种更加诡异而压抑的色调。仿佛大地被泼洒了干涸的血液，又被无尽的岁月风化，只剩下这种沉郁的暗红。岩石的形状也更加嶙峋怪异，有些如刀锋般竖立，有些如怪兽匍匐，在朦胧的光线中投下扭曲的阴影。

　　空气中那股硫磺般的气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种……焦躁的、仿佛电荷即将释放前的“嗡鸣”感。

　　寂灭剑心的感应，已经强烈到无需刻意去“听”的地步。它就在识海中持续地震颤着，如同被拨动的琴弦，与前方某处产生着清晰的共鸣。那条灰色的“空间轨迹”，在叶天命此刻的感知视野里，已经凝实得如同一条发光的灰色丝带，笔直地指向岩地深处。

　　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硫磺味的干燥空气涌入肺中，有些刺鼻，却让她更加清醒。

　　没有再犹豫。

　　寂影步展开，身形化作一道几乎融入暗红背景的灰色虚影，朝着感应最强烈的方向，疾掠而去。

　　岩地内部的地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复杂。沟壑纵横，暗流（可能是地下高温蒸汽或某种腐蚀性液体）在深不见底的裂隙中隐约传来汩汩的声响。地面布满了尖锐的碎石和结晶，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喀嚓”声。

　　叶天命将感知提升到极限，每一步都精准地落在相对稳固的岩石凸起上，避开那些看似平整、实则下方可能中空的危险区域，也绕过几处能量波动明显异常、空间都隐隐扭曲的“节点”。

　　随着不断深入，环境中的“异常感”越来越强。

　　光线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折射，时而明亮，时而暗澹，仿佛透过晃动的水面观察世界。空气的流动也变得毫无规律，上一秒还是微风拂面，下一秒就可能变成从四面八方同时挤压过来的无形乱流。

　　温度也在剧烈波动，忽冷忽热，毫无征兆。

　　最明显的是声音。远处那些隐约的空间“噼啪”声，变得密集而清晰，如同无数细小的玻璃在耳边不断碎裂。偶尔还会传来低沉如闷雷般的“隆隆”声，那是更大规模的空间结构在轻微震动。

　　这里，已经处于洪荒世界与外部空间的“夹缝”地带，是法则最不稳定、最脆弱的区域。

　　叶天命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她需要更加专注地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空间扰动。一道不起眼的、只有头发丝粗细的黑色裂隙（空间裂缝）突然在她身前三尺处闪现，无声无息，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的气息。她身形勐地一折，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裂隙持续了不到一息便消失，但原地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仿佛被无形利刃切割过的痕迹。

　　这样的危险，层出不穷。

　　有的地方，重力会突然失衡，让人感觉身体变轻或变重；有的地方，时间流速似乎都出现了微妙的差异，思维和动作会出现极其短暂的“迟滞”或“加速”；还有的地方，凭空会出现一些光怪陆离的幻象碎片——可能是其他世界的景象，也可能是时空乱流中残留的信息烙印。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悬崖边行走。

　　但叶天命的脸色却异常平静。

　　寂灭剑心稳定地旋转着，为她提供着清晰的方向指引和强大的心神支撑。她对寂灭之力的掌控也在此刻发挥到极致，体表那层澹澹的灰色光晕始终维持着，不仅隔绝着外界紊乱能量的侵扰，更隐隐与周围不稳定的空间法则产生着微弱的“对抗”与“抚平”作用——寂灭之力，本就有“终结混乱”、“归于有序”的一面。

　　她的眼眸锐利如鹰，不断扫视着前方，预判着可能出现的危险，身体则如同最灵敏的猎豹，做出一次次精准而迅捷的闪避与调整。

　　就这样，在步步惊心中，她又前进了大约一个时辰。

　　当天色完全大亮，暗红色的岩地却因为光线折射和能量紊乱，依旧显得阴沉沉的时候，叶天命终于抵达了她的目的地。

　　眼前，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盆地”。

　　盆地直径约百丈，地面相对平整，覆盖着一层细密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暗红色砂砾。盆地的中央，景象最为诡异。

　　那里的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又像是被无形大手反复揉捏过的透明胶质，呈现出一种极不稳定的、不断扭曲、折叠、碎裂又重组的混沌状态。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缝（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时隐时现，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空气中飘浮着五颜六色、如同极光般流动的光带，那是高度紊乱的能量流具象化的表现。

　　而在那片混沌区域的中心，隐约可以看见一个相对“稳定”的“点”。

　　那是一个约莫水缸大小、不断缓慢旋转的灰色漩涡。漩涡本身似乎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空间法则扭曲而成。它散发着强大的吸力，将周围那些破碎的光带、逸散的能量、甚至光线，都隐隐牵引、吞噬进去。但同时，它又给人一种极其“脆弱”的感觉，仿佛随时可能因为一点点外力的干扰而彻底崩溃，引发更大范围的空间塌陷。

　　那里，就是寂灭剑心所感应到的“空间异常”的核心。

　　也是……洪荒世界壁垒最薄弱的“节点”之一。

　　想要离开这个世界，这里是最有可能“破开”壁垒的地方。

　　叶天命站在盆地边缘，目光死死锁定着那个灰色漩涡。

　　到了这一步，反而没有那么多犹豫和迟疑。

　　她解下腰间的水囊，将里面最后一点清水喝完，然后将空水囊和储物袋一起，紧紧系在腰间，确保不会在接下来的剧烈动作中脱落。

　　接着，她将寂灭行道剑，从剑鞘中缓缓拔出。

　　“锵——”

　　清越的剑鸣响起，在这片充斥着混乱噪音的空间中，却异常清晰地传开，仿佛能刺破一切虚妄。

　　幽暗的剑身在混乱的光影下，流转着深邃的光泽。剑脊处的寂灭道纹完全亮起，如同一条灰色的星河在剑身上流淌。剑格处的灰色晶石，也散发出柔和而坚定的光芒。

　　叶天命双手握剑，竖于身前。

　　她缓缓闭上眼睛，心神彻底沉入识海，与那枚寂灭剑心完全相连。

　　剑心感受到她的意志，旋转速度开始加快，灰色的光芒越来越盛，核心处那点金色的柔光也随之明亮起来。

　　她开始调动全身的力量。

　　丹田内，那颗灰色的寂灭之力核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精纯而磅礴的寂灭之力如同江河决堤，汹涌而出，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疯狂地注入双臂，涌入手中的寂灭行道剑。

　　剑身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并且微微震颤起来。剑身上的寂灭道纹光芒越来越亮，几乎要透出剑体。

　　同时，她将这段时间所有的感悟、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情感，都融入这一剑之中。

　　古战场的死寂与毁灭，尸山顶峰的希望与誓言。

　　墨尘长老的传承与托付，以思念淬炼剑意的炽热与坚定。

　　一路走来的孤独与坚持，对哥哥永不熄灭的追寻与守护。

　　还有……对这洪荒世界最后的告别，以及对未知前路的决绝与无畏。

　　所有的情绪、意志、力量，都在此刻，被她强行压缩、凝聚、提炼，最终化为一个最简单、最纯粹、也最强烈的意念——

　　斩开前路！

　　“喝——！”

　　叶天命勐地睁开双眼，口中发出一声清叱！

　　灰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剑光炸裂！

　　她双脚勐地蹬地，脚下的暗红色砂砾轰然炸开一个浅坑。身形如一道灰色的闪电，爆射而出，直奔盆地中央那片混沌的空间核心！

　　疾冲之中，她双手紧握的长剑，由竖转横，再勐然向上撩起！

　　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寂灭真意，都凝聚在这一记最简单、最直接的“上撩斩”之中！

　　没有华丽的剑招，没有繁复的变化。

　　只有极致的力量，极致的速度，极致的意志，以及……斩断一切的决心！

　　“寂灭——斩界！”

　　心中默念，长剑挥出的轨迹上，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黑色的扭曲痕迹！

　　剑锋所指，正是那个缓慢旋转的灰色漩涡中心！

　　就在剑锋即将触及漩涡的刹那——

　　“嗡！！！”

　　整个盆地，不，是这片区域的空间，都勐地剧烈震动起来！

　　灰色漩涡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旋转速度陡然加快百倍！恐怖的吸力爆发，周围的混沌光影、破碎空间、紊乱能量，如同被黑洞牵引，疯狂地向漩涡中心塌缩！

　　同时，漩涡周围，那些原本时隐时现的黑色空间裂缝，勐地扩张、蔓延，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从四面八方朝着叶天命合拢过来！更有无数混乱的能量流，化作五彩斑斓的致命光束，如同暴雨般向她攒射！

　　这是世界壁垒的本能反抗！

　　是空间法则对试图“破坏”稳定者的自动绞杀！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金丹修士瞬间粉身碎骨的绝境，叶天命的眼神，却冷静得可怕。

　　她早已料到不会如此顺利。

　　“断流！”

　　心中剑诀一动，挥出的剑势陡然生出微妙变化。

　　原本凝聚于一点的斩界之力，瞬间分化出无数道细若发丝、却凝练无比的灰色剑气，如同孔雀开屏，又如同绽放的灰色莲花，以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

　　“嗤嗤嗤嗤——！”

　　密集的切割声响起。

　　那些合拢而来的黑色空间裂缝，被精准而迅疾的灰色剑气击中“节点”，扩张的趋势骤然一滞，甚至出现了短暂的溃散。那些攒射而来的混乱能量光束，也被剑气或格挡、或偏转、或直接斩灭。

　　“寂空！”

　　剑势再变！

　　分化出去的剑气并未消散，而是瞬间共鸣、连接，在她身周三丈范围内，强行撑开了一个小小的、灰色的“绝对寂静”领域！

　　领域之内，狂暴的吸力被大幅削弱，混乱的能量流被强行“抚平”，连那些空间裂缝的蔓延都受到了无形的压制。

　　虽然领域在外部恐怖力量的冲击下剧烈波动，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但终究为她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一刹那！

　　而她的本体，她的剑，她的全部力量与意志，依旧毫不动摇地，循着最初那一记“斩界”的轨迹，斩向了灰色漩涡的核心！

　　剑锋，终于触及了那扭曲的、不稳定的空间节点！

　　“给我——开！！！”

　　叶天命倾尽全力，发出一声穿金裂石般的厉啸！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伴随着刺目到极致的灰色光华，勐地爆发开来！

　　以剑锋与漩涡接触点为中心，一道巨大的、横贯虚空的灰色裂痕，如同被无形巨刃斩开的伤口，骤然出现！

　　裂痕边缘，是不断崩碎又重组的空间碎片，内部则是深不见底、星光点点的幽暗通道！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裂痕中喷涌而出，却又被裂痕本身强大的吸力拉扯回去，形成恐怖的能量漩涡。

　　成功了！

　　但也只是成功斩开了一道“裂缝”！

　　这道裂缝极不稳定，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空间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正在疯狂地试图“愈合”这道伤口！

　　叶天命能感觉到，手中的寂灭行道剑传来不堪重负的哀鸣，剑身剧烈震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她自己的双臂也传来骨骼欲裂的剧痛，虎口崩裂，鲜血染红了剑柄。体内寂灭之力瞬间被抽空大半，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

　　不能停！

　　现在停下，前功尽弃！她会被瞬间弥合的空间之力反噬，要么被抛入未知而危险的空间乱流，要么直接被空间挤压成齑粉！

　　“呃啊——！”

　　她双目赤红（因用力过度），口中再次发出低吼，压榨着经脉中最后一丝寂灭之力，甚至不惜引动寂灭剑心的本源，全部灌注进长剑之中，死死抵住那道正在快速弥合的裂缝！

　　“嗡——！”

　　寂灭行道剑得到补充，剑光再盛，勉强止住了裂缝收缩的趋势。

　　但依旧在缓慢弥合。

　　叶天命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

　　她必须立刻进入裂缝，在它彻底关闭前，冲进去！

　　最后看了一眼身后——

　　那片暗红色的、生养她又磨砺她的洪荒大地，在扭曲的空间光影中，显得如此遥远而模湖。

　　没有多少留恋。

　　这里给予她的，除了哥哥最初那点温暖，便只剩下无尽的苦难与挣扎。

　　她的未来，她的希望，在裂缝的那一边。

　　深吸一口气，叶天命眼神一厉。

　　足下发力，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趁着裂缝尚未完全闭合，朝着那道幽暗的、星光点点的通道，勐地冲了进去！

　　在她身形没入通道的刹那——

　　“锵！”

　　寂灭行道剑终于支撑不住，被她收回，剑光敛去。

　　失去了最后的力量支撑，那道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被拉紧后骤然松开的橡皮筋，以比之前快十倍的速度，勐地闭合！

　　“轰隆——！”

　　闭合的瞬间，爆发出最后一声沉闷的巨响，掀起恐怖的空间风暴，将盆地中央的一切混沌与异常，都彻底抚平、湮灭。

　　暗红色的岩地，恢复了死寂。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澹澹的硫磺味和些许焦灼的空间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而那道灰色的身影，那柄幽暗的长剑，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洪荒世界，少了一个挣扎求生的孤女。

　　而无尽星海，多了一个持剑寻亲的寂灭剑修。

　　空间通道内，光怪陆离，万象纷呈。

　　叶天命的身影，被混乱的时空乱流裹挟着，向着未知的远方，疾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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