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退出钢琴界

　　马怡雯的演奏响起，是一首《绿野仙踪》，曲子弹完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她优雅下台。

　　王强更是边鼓掌，边转头看向厉南城，高傲的仰着下巴翻了个白眼。

　　“落枕了就去治，脑残。”厉南城骂了句。

　　鼓掌声太大，王强并没听到内容，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孟枭眉头锁成川字，这群人品味真差，这水平就是在玷污钢琴，多个音节出现错误，演奏生硬毫无感情，全程听下来耳朵仿佛被人打了一顿。

　　没等余慧老师开口，厉南城抢先发言：“弹的什么玩意，我琳姐五年前就比她强一百倍，琳姐你也上去露一手，让他们见识什么才是音乐。”

　　他望向江琳的目光灼灼，不能让一班那群孙子得逞。

　　江琳略有迟疑，只一瞬便迈步上前，没等坐到琴凳，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表姐你不是六年级就不学钢琴了吗，还是别逞强了，现在下去没人会笑话你。”

　　马怡雯轻咬下唇，将担忧写在脸上，好一朵柔弱小白花。

　　王强噗嗤一声笑了，“六年级，现在不会连五线谱都不认识了吧。”

　　江琳没有理会这些犬吠，自顾自将手搭在钢琴上。

　　悠扬琴声传出，她弹的也是那首《绿野仙踪》，与马怡雯不同的是，随着她的演奏，将听众拉入一个静谧的自然世界，漫步晨雾笼罩的竹林，似乎还能闻到潮湿泥土的气息。

　　不知不觉间，琴声已经停止，可教室一片寂静，大家还都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忘了鼓掌。

　　啪！啪！啪，孟枭的掌声惊醒了众人，霎时掌声四起。

　　厉南城更夸张，将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琳姐，你是最棒的！”

　　江琳此刻真想冲上去堵上他嘴：快闭嘴吧，尬得脚趾抠地了。

　　昨晚光线太暗，此刻孟枭敏锐发现，江琳弹完一曲后，右手无名指和小指在颤动，这就是她不愿再弹琴的原因了。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余慧老师温柔的嗓音响起，“感谢两位同学的表演，下面由同学们决定谁来当我们的伴奏。”

　　“江琳！”

　　除了一班那几个耷拉着脑袋，其余人皆异口同声唤出这个名字。

　　“那就江琳同学，好了今天先散了吧，明天这个时间我们开始合唱练习。”

　　余慧宣布完，学生陆陆续续离开教室。

　　马怡雯双手紧握，手指嵌进掌心也不觉疼，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办，要让妈妈知道自己没当上钢琴手，还输给了江琳，她很难想象后果。

　　江琳怎么不去死啊！

　　此刻被谩骂的正主，从她身边经过。

　　江琳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把你的小心思收一收，再来找事后果自负。”

　　语气如同寒冬的风，就连呼出的鼻息喷洒在马怡雯颈肩，也生不出丝毫暖意。

　　马怡雯身子轻颤，目送着厉南城簇拥江琳离开。

　　心中强大的怨恨，促使她立刻想到对策。

　　江琳并没有回教室，而是来到天台吹风。

　　干燥的秋风轻拂过她脸颊，感受着手指传来的酸痛，她清楚地明白，即便是简单的曲子弹奏下来，也已是这只手的极限了。

　　孟枭推开天台门进来，他没刻意掩盖声响，球鞋踩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哒哒声。

　　少女没有回头，她料到对方会来找自己。

　　孟枭走近，问出了那句没能发出的话：“下个月T市的钢琴杯比赛，要不要一起参加？”

　　江琳猛地转过身，将颤抖的右手举到他眼前，绝望道：“这只手再也没法参加任何一场比赛了，它废了！”

　　情绪过于激动，她声线不自觉拔高，尾音都染上轻颤。

　　孟枭冷静的盯着她手，胳膊带上护腕掩盖住自残留下的伤疤。

　　“比赛可以四手联弹。”

　　被他的反应拉回现实，江琳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背过身去，从口袋掏出一粒薄荷糖塞嘴里。

　　“我考虑一下吧。”她又回到平常疏离的状态。

　　得到回答，孟枭没有继续停留，离开了天台。

　　他步伐沉稳，脑中回想刚才江琳的失控，发泄出来吧，憋在心里会杀掉自己的。

　　孟枭并不觉得江琳脆弱，你总不能拿对神的要求，让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停止呻吟，恢复是疗愈创伤唯一办法。

　　江琳在天台吹了一天的风，她就呆呆的望着天空，由于盘腿而坐，肌肉不知麻过几轮。

　　傍晚，她似下定决心，起身等到腿部针刺感消失。

　　拿出手机，在孟枭的对话框打下：「在哪」，点击发送。

　　许久没等到回复，江琳准备下楼，刚迈步到门前。

　　天台大门从里面被推开，孟枭气息略粗，即便刻意压制，也能看出来他是跑上楼的。

　　“考虑好了？”

　　江琳点头，直视他双眼，“我准备在比赛结束时……宣布退出钢琴界。”

　　这个答案令孟枭措手不及，但他依旧冷静出声：“那是你的事，决定好了就行。”

　　对方边界感恰到好处的发言，江琳感觉很不错。

　　——

　　马怡雯回到家，江燕取下她身上书包。

　　“今天你们合唱开始排练了吧，有没有选上钢琴手？”

　　江燕脸色带着慈爱地笑，但马怡雯清楚，一旦她说出真相，母亲的脸会瞬间扭曲，由晴转阴，然后是铺天盖地的谩骂和打压。

　　马怡雯微微点头，从喉咙挤出微弱的一声“嗯”。

　　“我就知道怡雯你是最棒的，到时候妈肯定叫你爸一起去看你演出。”

　　江燕嘴角快咧到耳后了，招呼马怡雯吃饭，这笑容在马怡雯眼里显得十分讽刺。

　　——

　　深夜江琳照旧来的废弃教学楼，今天却有人抢先一步占领秘密基地，身份对调。

　　这次换江琳站在门口倾听，孟枭弹奏着她昨夜的曲子，江琳挑眉感到意外。

　　她只给孟枭发过三分之一的乐谱，仅听她弹过一遍，就能复述的大差不差，倒配得上钢琴天才这名号。

　　江琳走近，发现之前的旧钢琴已经被替换成崭新的，嘀咕了句：“有钱人。”

　　斯坦伯格的蓝宝石钢琴，琴身镶嵌天然蓝宝石，堪称钢琴界劳斯莱斯，它的音域跨度可达8个八度。

　　“这架才不会玷污你的曲子。”

　　真实原因是那架走调的破琴，吵到孟枭耳朵了。

　　沈青：你轻飘飘的一句，粉碎了我所有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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